韓莊恍恍惚惚地坐下,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算是緩了過來,結結巴巴地向江辭無道謝:“江老板,真是多虧了你。”
江辭無坦然接受誇獎:“應該的,為人民服務。”
“微信還是支付寶?”
宴朝一:“……”
“支付寶吧,我掃你。”韓莊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付完錢,他放下手機,見茶幾上連杯水都沒有,連忙給江辭無和宴朝一倒水:“不好意思啊,剛才因為鬼臉的事情,都沒敢給你們倒水。”
江辭無剛才雖然沒怎麼動手對付鬼,但說了不少話,的確有些渴了。
韓莊看著他,開口問道:“江老板,我想問問你剛才說的那個陰氣。”
“屋子裡有陰氣的話,是不是對身體不太好啊?最好過多久再住進來?”
江辭無撩起眼皮,掃視一圈客廳,附在牆上的陰氣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對人的影響微乎其微。
他對韓莊說:“厲鬼本體魂飛魄散,陰氣很快就沒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多開窗通通風、曬曬太陽就行了。”
“好的。”韓莊鬆了口氣,環顧周圍,發現客廳的變化不小。
原本昏暗的客廳變得明亮起來,室內的溫度也升高了數度,不像剛才那麼陰冷,坐在沙發上不動都覺得有些熱。
江老板是個有真本事的人啊!
韓莊忍不住又誇了一遍江辭無:“江老板超度的這麼乾淨,我以後都不用擔心它從地府跑出來找我報仇了。”
江辭無嗯了聲,禮貌性地商業互誇:“主要還是你有天分,抓得好。”
韓莊愣住了。
江辭無瞥了眼剩下的紙紮小人,被韓莊用的隻剩下一兩張了,他也沒有摳摳搜搜,索性全部送給韓莊。
韓莊捏著紙紮小人,明白過來了。
的確……好像……剛才都是他在咋咋呼呼地抓鬼?
江辭無又說:“雖然你的陰陽眼比較低級,但抓鬼方麵,還是有點天分。”
韓莊被誇得有些飄飄然,完全忽略了自己剛才慫包尖叫的表現,好奇地問:“江老板,你看我這個天分主要在哪方麵?”
“以後是不是可以精進一下?”
江辭無:“你勾引的挺好的。”
韓莊:“……”
宴朝一:“……”
江辭無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
他懶懶散散的起身,路過落地窗,看到了馬路對麵的樂食苑,腳步頓了頓。
他瞥了眼宴朝一,對韓莊說:“剛才說的飯菜,就打包吧。”
“店裡還有兩個店員,一起吃。”
“好嘞。”韓莊點點頭,給飯店打電話訂菜,又報了香火店的地址。
他親自把宴朝一和江辭無送回香火店,順便又在店裡買了紙紮人和元寶,滿載而歸。
走出香火店的時候,韓莊接到了女朋友的電話:“你下午在乾嘛?怎麼一直不回我消息?”
韓莊連忙解釋:“我那房子不是有點問題麼,就請了兩位大師抓鬼,都沒空看手機,正想回去和你好好說呢。”
女朋友將信將疑地問:“什麼大師?靈安觀的嗎?”
“不是,是香火店的,”韓莊頓了頓,又說,“那兩位大師超級厲害,一文一武……”
他把下午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遍。
女朋友聽完,難以置信:“你還用了我的香薰蠟燭抓鬼?”
韓莊:“不是,蠟燭隻是引路用的。”
“主要還是靠江老板的紙紮小人。”
女朋友沉默片刻,又問打斷道:“你點的蠟燭、你點的香、你扔的小人符。”
“是啊。”韓莊點頭,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女朋友:“……所以你說的兩位大師做了什麼?”
韓莊想了想:“大師坐在沙發上指揮了我。”
女朋友:“???”
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
另一邊,香火店內。
王龐龐一邊拆著飯菜的打包盒,一邊好奇地追問抓鬼的事情:“江老板,你們怎麼對付的那張鬼臉?”
“為什麼不帶回來啊?”
“這樣還能讓來鬼樓玩的客人見識見識。”
江辭無實話實說:“客戶想要讓他魂飛魄散。”
宴朝一拿筷子的手一頓,糾正道:“他是想超度。”
江辭無單手支著下巴,慢悠悠地問:“有什麼區彆嗎?”
宴朝一抿唇解釋:“陽間的超度是為了生者服務,將厲鬼幽魂送入地府。”
江辭無挑眉:“陰間的呢?”
宴朝一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通過各種手段讓陰魂超脫苦難,平息怨氣,重新投胎。”
江辭無又問:“那平息不了怨氣的厲鬼呢?”
宴朝一平靜地說:“會在煉獄中魂飛魄散。”
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江辭無笑了笑,彎起眸子:“那不一樣麼。”
“那鬼臉沒有腦子,不可能平息怨氣。”
宴朝一半闔著眸子,沒有說話。
他知道那鬼臉不可能平息怨氣,準確地說,絕大部分進地獄的厲鬼,都很難平息怨氣重新投胎,幾乎都是在九幽地獄中魂飛魄散。
江辭無想了想,又對他說:“這麼說來,我還幫地府減輕了壓力。”
他嘖嘖道:“積大德了。”
宴朝一:“……”
王龐龐點頭鼓掌:“好,江老板真是菩薩心腸!”
宴朝一:“……”
夜遊巡使:“……”
夜遊巡使默默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自己碗裡,吸□□氣,不敢直接吃碗裡的,生怕哪兒惹到江辭無不開心了,也對自己菩薩心腸。
江辭無沒有動筷子,懶懶地往後一靠,開口道:“你們吃吧。”
“我沒胃口。”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王龐龐也看出了他不愛吃東西的習慣,沒有多說什麼,和夜遊巡使排排坐著大口吃飯。
江辭無拿起手機,垂眸劃了劃,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宴朝一。
和上次在樂食苑包廂相比,宴朝一的食欲並不高,沒有吃個不停,而是有些挑剔。
江辭無瞥了眼他不吃的幾樣菜,菜已經冷掉了,味道大概和堂食有差距。
看起來的確是不怎麼喜歡吃外賣和外帶食物的人。
之前沒有撒謊。
江辭無垂下眸子,潛意識總覺得還是有點兒不對勁。
正想著,手機頂端彈出一條同城新聞。
【一對年輕戀人在靈安區遭遇車禍,雙雙身亡,據死者父母所說,他們是在前往民政局領證的路上,兩個月後就是婚禮……】
配圖是一張車禍現場的照片,不血腥,隻有一輛被燒得隻剩下骨架的車。
黑不溜秋的模樣,和不遠處的黑樓相得益彰。
江辭無指尖頓住,眯起眸子,放大圖片看了看,那棟黑樓是震銀大廈。
他搜了下陵安市的交通事故,發現從上個月起,事故率高了一大截。
江辭無開口問:“小夜,最近陵安市有死很多人嗎?”
夜遊巡使愣了下,思索片刻,搖搖頭:“沒有,沒聽其他鬼說起過。”
“就聽說過華興市最近鬨水災,死了不少人,陵安市還挺正常的。”
“江老板,怎麼了嗎?”
江辭無:“隨便問問。”
這話就算是第一天認識江辭無的夜遊巡使都不會信。
嘴裡的飯菜精氣突然變得索然無味,他琢磨了會兒,心驚膽戰地問:“江、江老板,你不會要對人出手吧?”
“那、那種事情就瞞過了陽間警察,也瞞不過察查司的,他們會查的一清二楚的,就算是我也沒辦法篡改……”
江辭無:“……”
“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王龐龐點頭附和:“對,小夜你不用擔心,江老板如果想做,肯定能完美的規避法律條款,是人是鬼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江辭無:“……”老王,你對我的誤解很嚴重。
宴朝一:“……”老王,真是非常了解江辭無。
江辭無沉默片刻,換了種方法問夜遊巡使:“最近陵安市的厲鬼有變多麼?”
夜遊巡使想了想,實話實說:“我就之前收到過一次非法聚集的舉報,其他巡邏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江老板你要是想知道,我晚上去本地城隍那兒問問。”
江辭無點頭:“你去問問。”
夜遊巡使猶豫片刻,問道:“江老板,我能問問原因嗎?”
江辭無沒有瞞著他:“覺得最近陵安市的厲鬼有點多了。”
多到猖獗。
他活了二十多年,前二十年見到的厲鬼屈指可數,這半個月看見的,都頂他二十年見到的分量了。
聽到這話,夜遊巡使點了點頭,青白僵硬地臉浮現出一抹嚴肅,厲鬼鬨事不是件小事。
“江老板你放心,我會好好谘詢城隍的。”
宴朝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對他的不滿降低了一絲。
某些時候,喬乾對夜遊巡使這份工作還是比較負責的。
“滋滋——”
忽地,手機震了震,響起微信提示音。
江辭無看了眼,是陳光。
【陳光:江哥,我現在懷安科技李總的生日宴會上。】
【陳光:咱們上次遇到的宣大師也在!】
【陳光:不過這次隻有他一個人,林衍天沒和他一起。】
【江辭無:他在做什麼?】
【陳光:他和李總上二樓了,沒帶其他人,看起來要單獨聊天。】
【陳光:需要我做什麼嗎?】
【江辭無:吃你的喝你的。】
【陳光:啊?】
下一秒,陳光的電話打了過來。
江辭無隱約可以聽到電話那端觥籌交錯的雜音。
不等陳光說話,他開口問:“對了,上次送手鏈的人,你調查到線索了嗎?”
陳光實話實說:“沒有。”
“他不是快遞員,應該就租了件衣服,還特地往人多、沒有監控的地方走,找不到他的蹤跡。”
“私家偵探和警察都沒調查出來。”
江辭無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那我掛了。”
“等下,”陳光連忙說話,壓低聲音問,“江哥,我是想問問宣大師和李總那裡,真的不用我偷聽一下嗎?”
江辭無眨了下眼:“你有這個癖好的話,可以去聽聽。”
陳光:“……我沒有。”
“那就不用管他們。”江辭無說完,掛掉電話,掃了眼新聞,開始玩遊戲。
吃完飯,王龐龐負責收拾餐桌,出去扔了垃圾。
他一個人出去,回來的時候,屁股後麵又多了兩個人。
江辭無低著頭玩遊戲,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江大少。”
他指尖頓住,掀了掀眼皮,看見一抹亮眼的黃毛。
是林衍天,上吊的丹鳳眼直直地盯著他,表情是萬年不變的陰鷙。
他身後還跟著盧科,兩人一前一後站著。
江辭無瞥了眼盧科的模樣,瞬間明白過來他和林衍天的關係。
無非就是狗腿子和富二代的關係。
林衍天走進香火店,掃視一圈裝潢環境,又看向櫃台,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江辭無身旁的男人。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不是陵安市圈子裡的人。
他抬腳走到櫃台前,盯著江辭無昳麗的眉眼,緩緩開口:“江大少,你怎麼在靈安區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開店?怪不得聽說江叔叔正在扶持新人接手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