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的腦袋有兩隻手那麼大,遠遠超出瓶口的大小,江辭無塞了好一會兒,隻塞進去了一小塊肉。
他皺了皺眉,右手捏住鬼嬰的腦袋尖端,用力一掐,鬼嬰圓潤的腦袋硬生生地被他掐得變形。
江辭無像是捏麵團似的,將鬼嬰的腦袋捏成礦泉水瓶瓶口大小,繼續往裡塞。
鬼嬰想要尖叫,但他的嘴巴也被江辭無捏到變形,想要張嘴,卻根本沒法發出聲音,被迫塞進了瓶子。
江辭無好不容易把鬼嬰腦袋塞進礦泉水瓶了,突然聽見榮道長磕磕絆絆地說:“江、江道友。”
江辭無動作一頓,抬眼看過去。
榮道長恍恍惚惚地看著他手裡的瓶子:“礦、礦泉水瓶不能裝厲鬼吧?”
鬼嬰雖然腦袋變形了,但五官俱全,眼睛鼻子嘴巴等等都被擠壓地貼在瓶壁上,嚴絲合縫的。
聽到榮道長為自己說話後,他艱難地動了動,黑黢黢的大眼睛貼在瓶壁上盯看榮道長,眼底有些感激。
“嗚嗚嗚……”你是個好道士。
榮道長當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繼續對江辭無說:“江道友,這隻鬼嬰道行不淺。”
要慎重行事。
江辭無想的卻是:以這隻鬼嬰的道行直接扔進鬼樓有點危險了。
他動作頓了頓,對榮道長說:“你說的對。”
說完,他掐著鬼嬰的脖子,又把鬼嬰的腦袋從礦泉水瓶裡拔了出來。
沒了容器的積壓,鬼嬰被壓縮到扭曲變形的腦袋漸漸舒展開來,他剛要喘一口氣,熟悉的拳頭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鬼嬰:“???”
榮道長:“???”
江辭無沒有客氣,隻對著鬼嬰的腦袋狂揍,拳拳到肉。
五六拳砸下去,鬼嬰身上的陰氣消失了大半,多年道行活生生地被打沒了。
鬼嬰甚至來不及哭一聲,腦袋再次被一隻無情鐵手捏住,往瓶口塞。
鬼嬰:“???”
殺了我吧!
榮道長懵逼地看著這一幕,他剛才的意思可不是揍一頓鬼嬰再塞進瓶子啊!
半晌,他再次開口:“江道友,我剛才的意思是,這隻是一個普通塑料水瓶。”
怎麼能用來裝鬼呢?!
至少也要用葫蘆法旗之類的法器吧?!
江辭無知道他的意思,開口道:“能裝。”
話音落地,他繼續塞鬼嬰。
失去了大部分道行的鬼嬰的魂魄比之前柔軟了不少,非常容易揉捏,江辭無不用多費力氣,很快就把鬼嬰大部□□體都塞進了礦泉水瓶。
最後剩下一隻腳的時候,有些塞不下了,明顯感受到了阻力。
江辭無微微皺眉,抓著鬼嬰的最後一隻腳,用力往瓶子裡懟,擠壓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了空間,將整隻鬼嬰都塞進了礦泉水瓶。
鬼嬰扭曲變形的身體在礦泉水瓶內緩慢蠕動,沒有找到其他出口,身體本能地往唯一一個出口,也就是瓶口挪動。
見狀,江辭無接過宴朝一手上的蓋子,蓋住礦泉水瓶。
唯一的出口被堵死,鬼嬰隻能繼續在瓶內蠕動,眼球死死地貼在瓶壁上,上下轉動,打量著外界。
榮道長盯著瓶子看了會兒,見鬼嬰隻能在瓶內動,無法穿過瓶子逃出去,更震驚了。
???
居然真的能裝鬼?
他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這礦泉水瓶就是直接從茶幾上拿的,不是江辭無自己帶來的東西。
榮道長恍恍惚惚地問:“江道友,這又是什麼術法?”
江辭無眨了下眼,對他說:“不是術法。”
榮道長疑惑:“那是什麼?”
江辭無淡定地說:“是天生的。”
榮道長:“???”
江辭無:“我體質特殊。”
榮道長張了張嘴,想要繼續問,轉念一想,體質特殊也不能特殊成這樣吧?
江道友可能是不想說,所以找了個理由搪塞。
和剛才的拳頭打鬼差不多?
師叔說的對,高人大隱隱於市啊!
想到這裡,榮道長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江辭無瞥了他們一眼,見榮道長和楊媽媽都沒什麼問題了,轉身往外走:“走了。”
宴朝一跟在他身後,從出門到等電梯、進電梯期間,注意力全在礦泉水瓶上。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從瓶蓋到瓶底都是正常普通的塑料瓶,江辭無沒有用紙紮小人之類的奇怪東西,也沒有念咒施術。
江辭無隻是單純的拿著這個瓶子而已。
宴朝一抿了抿唇,垂眸看著礦泉水瓶,視線不由自主地從瓶鬼嬰,慢慢上移到了江辭無的手指。
他的手指直而白,修長纖細,毫無瑕疵,像是品質極佳的羊脂玉,白皙的指尖搭在漆黑的瓶子上,襯得他的手仿佛加了層釉光,愈發好看。
“好看麼?”江辭無問。
宴朝一眼睫一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問道:“為什麼這個瓶子能裝鬼嬰?”
江辭無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你剛才沒聽見麼,我體質特殊。”
宴朝一沉默片刻,開口問:“那不是糊弄榮道長的嗎?”
江辭無眨了下眼,一臉無辜地說:“我可沒說過啊。”
“你自己想糊弄小榮道長,可彆賴我頭上。”
宴朝一:“……”
江辭無繼續說:“我江辭無一向真誠待人,開誠布公,說是體質特殊,就是體質特殊。”
宴朝一沉默地看著他。
江辭無眉梢微挑:“你不信?”
他輕笑了聲,把礦泉水瓶扔給宴朝一。
宴朝一抬手接住瓶子,低頭繼續仔細打量。
盯著看了會兒,他抬手擰開瓶蓋,往裡看了眼,也沒有任何使用過術法符籙的痕跡。
正想著,瓶子內的鬼嬰突然躁動起來。
他蠕動的速度加快,在瓶內瘋狂旋轉翻滾,眨眼間的功夫,一隻小黑手穿過了瓶壁,出現在了空中。
鬼嬰要跑出來了。
宴朝一皺了皺眉,試著握緊礦泉水瓶,沒有任何變化。
他思索片刻,把礦泉水瓶扔還給江辭無。
江辭無接住瓶子的刹那,鬼嬰的胳膊瞬間縮了回去,又被困在了瓶內。
江辭無隨口問:“看出來了麼?”
宴朝一半闔著眸子,嗯了一聲:“你的確體質特殊。”
與其說是礦泉水瓶困住了鬼嬰,不如說是江辭無困住了鬼嬰。
江辭無先天身體沒有陰氣沒有陽氣,介乎陰陽兩界之間,可以說是不人不鬼、半人半鬼,因此能輕而易舉用□□揍鬼。
宴朝一對江辭無能揍鬼的事情並不意外,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塑料瓶子不會影響江辭無的體質。
他遲疑了會兒,還是問出了疑惑:“塑料不會影響你的體質,其他媒介會麼?”
如果任何媒介影響不了江辭無的體質,那他的能力就超乎想象了。
任何東西落到江辭無手上,都是對付鬼怪的利器。
“叮咚——”電梯到一樓了。
江辭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抬腳走出電梯,偏過頭看他,慢悠悠地說:“宴朝一,你小心點。”
宴朝一走出電梯,定睛看他:“小心什麼?”
江辭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好奇是喜歡一個人的開始。”
宴朝一腳步猛地頓住。
他看著江辭無瘦削的背影,反複思考他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沉思良久,宴朝一得出了結論。
江辭無應該是以為自己喜歡他吧。
是什麼讓他有了這種誤解?
宴朝一想了會兒,覺得自己最近的確是有些過於關注江辭無了。
想到這裡,宴朝一大步往外走,找尋江辭無的身影。
他走到小區門口,隻見江辭無坐在出租車後排,朝著他招手:“快點。”
江辭無側身坐著,懶懶地掀起眼皮,打量宴朝一身後的小區。
和上次到南安小區殺鬼麵的時候相比,小區角角落落的陰氣少了許多,不過仍然有厲鬼出沒的痕跡。
他又看了看小區外圍,幾乎沒什麼陰氣。
不能確定是本身就沒有陰氣,還是因為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分散走了陰氣。
宴朝一上車後,出租車司機問道:“就兩個人嗎?”
江辭無點了點頭,指尖輕點著腿上的礦泉水瓶。
出租車司機瞥見了空礦泉水瓶,啟動車輛,笑道:“你瓶子放車上就行了,等會兒我幫你扔。”
江辭無笑了笑:“那可不行,這是我特地撿來的垃圾,不能扔。”
鬼嬰:“……”
宴朝一:“……”
出租車司機哈哈一笑,對他說:“行,等會兒下車的時候可彆忘了把垃圾帶走。”
江辭無點點頭:“這種垃圾是要分類的,得呆在他應該呆的地方。”
鬼嬰:“……”
宴朝一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看到礦泉水瓶內緩慢蠕動的鬼嬰後,話音一頓。
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江辭無剛才的話似乎是在轉移話題。
根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半闔著眸子,偏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恍了恍神。
南安小區離香火店不遠,十幾分鐘的車程,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巷子口。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靈城區是老城區,夜裡本身就不怎麼熱鬨,再加上鬼樓晚上不營業,黑漆漆的巷子裡格外安靜。
出租車司機隻在巷子口停了會兒,就覺得有股陰森森的感覺。
他看江辭無和宴朝一的背影漸漸消匿在黑暗中,連忙開車走了。
便利店已經關了,香火店的燈光隱隱穿透木門,投落在青石板上。
江辭無懶懶散散地走向香火店,忽地,身後傳來了宴朝一低沉的嗓音:“剛才在小區裡的話,是什麼意思?”
江辭無腳步頓了頓,歪頭看他:“哪句話?”
“我可是說了不少話呢。”
宴朝一抿了抿唇,緩緩說:“好奇的那句話。”
江辭無眉梢輕挑,側身湊到他麵前,笑眯眯地說:“你該不會一路上都想那句話吧?”
宴朝一脫口而出:“沒有。”
江辭無輕笑了聲,拖腔帶調地說:“行吧,我也沒什麼意思。”
“就是隨口一說。”
他眨了眨眼,眼神在宴朝一頸側的紋身上遊移,故意壓低聲音,曖昧地說:“你覺得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
宴朝一微微皺眉,江辭無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垂下眸子,對上了江辭無的眼睛。
江辭無的眼睛是偏狹長型的,抬眼看人時,露出整個黑漆漆的瞳仁,可以看見他眼底的調侃與笑意。
宴朝一眼睫顫了顫,挪開視線,沉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不喜歡人啊,”江辭無吹了聲口哨,“宴朝一,你玩兒的還挺花。”
宴朝一:“……”
忽地,一道熟悉的男聲從頭頂傳了過來:“江老板,你們在說什麼?”
江辭無抬頭,隻見夜遊巡使飄在半空中,好奇地盯著他和宴朝一看。
“小夜?”
他問道:“今晚不用巡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