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被江辭無安慰沉默了,她坐在地上,緩了會兒,抹著眼淚歎氣道:“江老板你說的對,這段時間是太倒黴了,家裡大大小小都出事了。”
“等過段時間黴運過了就會恢複正常了吧。”
說著,她眼巴巴地看著江辭無。
江辭無知道她就是求個心理安慰,點頭道:“會的。”
老奶奶這下鬆了口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
榮道長連忙上前,扶著人坐下。
老奶奶坐到椅子上,又問:“江老板,鬼驅走了,我還需要做什麼?”
江辭無想了想,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打錢。”
老奶奶:“……”
榮道長:“……”
老奶奶點點頭,連忙說:“會的會的,江老板,我的意思是,還需要上香供金身佛龕之類的嗎?”
江辭無愣了下,他倒沒有想到那方麵。
老奶奶對他說:“江老板,我活了大半輩子,被邪|教騙過好幾次。”
“對供奉神像佛龕這些事,非常有經驗。”
江辭無:“……”
“暫時不用,”他頓了頓,又說,“有需要再通知你。”
老奶奶點點頭,討要了香火店的地址和聯係方式。
江辭無剛把小夜的電話號碼發給她,病房門外忽然傳出驚呼聲,緊接著是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過來了。
榮道長上前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後,連忙喊道:“陸師伯!”
聞言,江辭無掀了掀眼皮,看見了四五個穿著道袍的男人,年齡不一,為首的男人就是被榮道長喊作師伯的靈安觀觀主,大約五十多歲,穿著一身藏青色道袍,氣質儒雅和善。
陸觀主:“辛苦你了,路上堵車,兩個小時的車程拖到了四個小時,這才來晚了。”
江辭無眉梢微挑,偏頭對宴朝一說:“來得早不如來的晚。”
麻煩鬼已經被他們解決了。
宴朝一:“……”
陸觀主也聽到了這話,望進病房,看到了江辭無和宴朝一,以及一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女人。
他愣了愣,扭頭問榮道長:“發生了什麼事?”
榮道長連忙說:“這位女士方才被鬼附身了,我和江道友製服了那厲鬼,師弟和警察的魂魄就在厲鬼手裡攥著。”
陸觀主上前檢查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確定女人沒有大礙後,開口道:“因為被附體耗費了不少精氣,養一養就好了。”
“先去找醫生護士過來。”
跟著陸觀主一起過來的不止是靈安觀的道士,還有兩個警察。有警察和醫生交涉,醫院方麵沒有多問原因,直接把人帶去治療了。
解決完這件事,一行人退出這間病房,走向另一間病房。
靈安觀的道士和警察並排坐在床上,眼神呆滯,和數個小時前一模一樣。
這次病房內站著八九個人,單人病房,非常寬敞,容納趕過來的陸觀主等人綽綽有餘。
但病房內的椅子很少,少到隻有一張椅子。
江辭無掃了眼站在陸觀主身後不吭聲的道士,沒有一個人去坐那張椅子。
他當然不客氣地走過去,拉了拉椅子,一屁股坐下。
椅子摩擦地麵發出了輕微的聲響,正在檢查弟子情況的陸觀主頓了頓,瞥了眼江辭無。
見狀,榮道長連忙說:“陸師伯,這位就是我和你說過,開香火店的那位江辭無江道友。”
“這位是江道友的朋友,姓宴。”
香火店,姓江?
陸觀主微微一怔,轉身看向江辭無。
他凝視了會兒江辭無的臉,試探地說:“江氏香火店……你認識江成道嗎?”
江辭無挑了挑眉,有些訝異:“江老頭是我爺爺。”
陸觀主看著他,恍了恍神:“難怪,你長得和他有些相像。”
“我可以算是你爺爺的故交。”
江辭無哦了一聲,多看了兩眼陸觀主的臉。
他知道江老頭的朋友很多,但從小到大,江老頭沒有給他介紹過朋友,他隻看見過幾張朋友的照片,沒有在看上麵看見過靈安觀觀主的臉。
“可以算是故交”,也就是說不是故交。
想到這裡,江辭無笑了笑,對陸觀主說:“你是我爺爺的故交,我是我爺爺的孫子。”
“那四舍五入,我們倆也是故交了。”
陸觀主:“……”
榮道長:“……”我怎麼突然就降輩分了?
榮道長沉默片刻,小聲對陸觀主說:“陸師伯,江道友就是這種隨性的性格。”
陸觀主笑了笑,慈祥地看著江辭無:“畢竟是他的孫子。”
江辭無懶懶地靠著椅背,抬眼打量陸觀主。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特彆,陸觀主直直地看著他,眼底些恍惚,像是想從他身上找出江成道的影子似的。
“陸道友,”江辭無笑了笑,直接擺起朋友的譜,漫不經心地說,“陸道友,我和江老頭也就是普通到爛大街的爺孫關係。”
宴朝一:“……”
江辭無隨口說:“我什麼性格和江老頭可沒關係。”
“比起我,你還是先看看那兩個人吧。”
他微抬下頜,指了指呆坐在床上的兩人。
陸觀主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問榮道長:“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榮道長大致說了下紙人術的事,以及他和江辭無搜尋的經過,接著把裝有魂魄的紙人遞給陸觀主:“陸師伯,就是這兩張。”
陸觀主接過紙人,一手捏著兩張紙人,一手掐訣念咒。
片刻後,他眉關緊鎖,低下頭,再次檢查紙人上的符籙。
他臉上不複麵對江辭無的和藹慈祥,神情冷肅:“紙人上多加了一層鎖魂符咒。”
聽到這話,榮道長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江辭無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所以呢?”
榮道長白著小臉說:“解除勾魂的紙人術本來就不件容易的事,對方多加了一層鎖魂符咒,更是讓解符咒難上加難。”
“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分魂時間越久,三魂更難聚集起來。”
江辭無平靜地哦了一聲,催促道:“那你們還等什麼,快解吧。”
“我、我不會解符咒,”榮道長說完,扭頭看向陸觀主,喊了聲,“師伯。”
陸觀主沉著臉說:“至少需要三天。”
榮道長連忙問:“三天後分魂還能重新歸竅?”
陸觀主搖了搖頭:“不一定,我不敢保證。”
榮道長的臉色更白了,眼眶開始變紅,哽咽地說:“都怪我,我要是早來幾分鐘,他們說不定就不會被勾魂了。”
作為一個道二代,他長這麼大遇到過困難的事就是被教學的老師斥罵,完全沒有麵對過這種涉及生死的事。
話說完沒兩秒,榮道長的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江辭無看著他,沒想到小榮道長還是個小哭包,扔過去一包紙巾,安慰道:“小榮道長,你已經幫他們了。”
榮道長眼淚汪汪地看他。
江辭無繼續說:“你要是早點過來了,現在失魂的就不止是兩個人,是三個。”
“你減輕了你陸師伯的壓力。”
榮道長:“……”
陸觀主:“……”
江辭無隨口問:“解符咒是怎麼解的?”
陸觀主愣了下,有些疑惑:“你爺爺沒有教過你嗎?”
江辭無點頭:“沒有,他沒教過我什麼有用的東西。”
另一方麵,他小時候也懶得學。
陸觀主盯著他看了會兒,緩緩說:“他肯定肯定另有深思,所以才不教你的。”
江辭無敷衍地點了點頭:“嗯,他的確是思遊山玩水去了。”
陸觀主張了張嘴,想說江成道不是貪圖享樂的人,但麵前這江辭無是人家的親孫子,他自己則連朋友都算不上。
猶豫片刻,他扯回正題,回答江辭無的問題:“解咒需要讓紙人術上的符文失效。”
“使符籙失效有兩種方法,要麼就直接毀了符籙,要麼利用對應的符籙使其正負相消。”
“紙人術蘊藏魂魄,不能直接銷毀,上麵又有兩層符文,研究出能抵消的符籙並不容易。”
陸觀主微微皺眉:“我至少需要三天時間,至多……”
江辭無聽完,問道:“隻要在不傷害紙人的前提下,讓符籙失效就行了吧。”
“不管用任何方法?”
陸觀主遲疑地點點頭:“江、小江道友,你有法子嗎?”
江辭無應了聲,伸手去拿紙人。
接過紙人,指腹在紙人肚子上的符咒處輕輕摩挲。
很快,兩張紙人開始隱隱發燙,邊緣泛起了火光,憑空燃燒起來。
江辭無鬆開手。
兩張紙人飄在空中燃燒,升起兩道白煙,嫋嫋漂浮,飄向床邊。
呆坐在床上的兩人神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像是如夢初醒似的,片刻後,他們倆的身體抽了抽,閉上雙眼,直直地往後倒。
站在床邊的幾個連忙衝過去,扶住他們,免得他們倆從床上掉下去。
陸觀主大步走上前,檢查兩人的身體情況。
江辭無看著這一幕,偏頭問身旁的宴朝一:“他們這是好了還是要死了?”
宴朝一:“好了。”
說完,陸觀主扭頭看向江辭無,震驚不已:“他們的魂魄全了。”
“那就好,”江辭無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問,“支付寶還是微信?”
陸觀主:“???”
江辭無:“找紙人是一種價錢,幫助回魂則是另外的價錢。”
陸觀主沉默了會兒,他緩緩說:“我還以為你和你爺爺一樣,將錢財看成是身外之物。”
江辭無挑了挑眉,懶洋洋地說:“我以前也把錢財看成身外之物,但是老江把我卡都停了,我隻能自力更生。”
“主要得怪老江。”
陸觀主茫然地問:“老江是?”
江辭無:“江成道的兒子。”
陸觀主再次沉默了,明白過來這是江家的私事。
榮道長呆愣愣地看著江辭無,忍不住問:“江、江道友,你用的是什麼術法。”
陸師伯都說要兩天才能解咒,紙人到江辭無手上怎麼一秒鐘就解了?
江辭無掀了掀眼皮,他倒不介意告訴小榮道長符文在他身上無效的事,但這會兒病房裡還有其他道士。
另外幾個道士也紛紛看了過來,好奇地問:“我剛剛沒有看到你念咒掐訣。”
江辭無隨口說:“沒什麼,無聲咒。”
“不需要念咒。”
榮道長愣住了:“我從未聽說過無聲咒。”
陸觀主沉思片刻,試探地問:“小江道友,是你爺爺自創的術法嗎?”
江辭無麵不改色地說:“不是,我是從一個姓羅的女士那兒學來的。”
宴朝一低頭看他,這幾天下來,他就沒看見過江辭無和哪個女人走得近,更彆說一個姓羅的女人。
江辭無抬頭,朝他眨了眨眼,壓低聲音說:“羅琳,你前兩天不還看見她了麼。”
宴朝一:“……”
他看的是《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
陸觀主和榮道長等人完全沒有懷疑江辭無的話,榮道長甚至再次感慨道:“果然下山見見世麵是個正確的選擇。”
宴朝一:“……”
江辭無抬眼看向陸觀主,好奇地問:“江老頭那麼厲害嗎?還能自創術法?”
說到江成道,陸觀主的眉眼漸漸舒展開,神情緩和:“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自然能做到。”
“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