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陵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門道,解釋道:“這邊的局勢已經維持了幾十年,目前就算是有怨氣,差不多再過幾年就能下去了,目前占據主流的應該是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已經為人父母的那批人。”
“這批人才是中堅力量,也是維持穩定的重點對象,而放任目前這種欺軟怕硬的局麵,並不是真的就不想管事,是在分化了挑撥雙方的矛盾。”
“比如現在山海縣人,你說是怨恨長期碌碌無為的郡府,還是怨恨那些欺負他們的賊人?”
林祖年感覺王蘭陵的說法很荒謬,但一想到這是王大人,就不解的說道:“這聽著太稀奇了,我不懂。”
王蘭陵笑了笑,“不明白是正常的,你換個角度想想,既然一開始就沒有管,這幾十年來放任這些人各自為政,那這些人是不是已經適應了有事情自己解決,同時也適應了朝廷遠遠在外,隻要不離開這裡就沒問題的特殊局麵?”
“郡府對這二十個縣的管理手段就是迂回釣魚的方式,站在遠處圈著這些魚不讓他們跑掉,逐漸卸掉力道。”
“不過這裡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郡府那邊雖然是有手段,但想來是真的沒心思搭理這些人,隻想著混日子回家。”
“現在不論是山海縣的人,還是其餘地方的人,都已經明白郡府不管事,所以出了事情也沒有了找郡府的想法,都是自己解決,解決不了那就活該被人欺負。”
“既然長久都是這樣,那麼新上任的官老爺隻要是有點為官之道,就明白改變這種處理方式的後果。”
“一旦讓下麵人知道了有事情還可以找官老爺解決,你說那些人還怎麼混日子?”
“混日子是一方麵,還有就是很多問題都無法解決,一旦無法解決,有些人就會把新仇舊恨都一起算上了。”
和雲州不一樣,牧州府這邊的州府郡府,一直都是在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因為朝廷和當地官府一些背信棄義的行為,新舊官員都害怕這些人找他們清算。
所以這些人慢慢摸索出了一套符合當下的管理學問,就是把國仇轉成家恨。
異族太老實了,而且人少,所以作為反派來鬨騰的那些人,就是開拓者裡的那些活躍人士。
一方麵是這些開拓者後代的自我鬨騰,一方麵是官府方麵的推波助瀾,把問題確定為開拓者之間的內部鬥爭,讓一些人覺得他們是被那些人波及的無辜受害者,是那些不老實的開拓者禍害了一鍋的人。
林祖年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緩緩的說道:“大人真厲害,能看出這些來,我一輩子都想不出來這種事情吧。”
王蘭陵看著遠方的大山,平靜的說道:“不要小看那些能夠成為郡守知事的人,這些人個個都是人才。”
在官校裡,王蘭陵學到的東西可多了,裡麵彙聚了各種當官的人才。
王蘭陵提升的最多的並不是書本上的知識,是見識。
雖然沒有和山海郡守見麵,但王蘭陵很清楚這個人不是那種碌碌無為之人,能力很強,隻不過應該是不想打理這個破地方。
為官之道,王蘭陵比不上這些人才的,他所具備的優勢隻不過是戰略建設和規劃。
正常的薑家人被安排到這裡,都不會想著建設這裡的。
彆說是薑家人,就算是隨便一個官員生被發配到了這裡,也隻會覺得自己是被流放了。
這裡地盤雖然大,但是和龍州隨便一個小鎮比起來都是垃圾。
在官本位的時代裡,天高皇帝遠其實並不流行,不是萬不得已,沒人喜歡去邊疆過日子。
白天想,夜裡哭,做夢都想去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