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峋也戴著麵具。
這是他從前麵那條街隨手買的,因為急著找人,他都沒怎麼看,隨便拿了一個,就戴在了臉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隻有中元節這一天,百姓可以隨意蒙麵,而官兵也不抓他們。
衛峋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了這條不成文的規定,看見大家都戴,所以他也戴了。
衛峋就是這麼一個有生活儀式感的人,彆人有的他也要有,不然他就會覺得缺了點什麼。
沒幾步,他就來到了江遂麵前,而江遂很明顯已經認出了他,正站在燈籠下,麵帶微笑的等著他。
前麵的速度有多快,後麵的速度就有多慢,馬上就能走到江遂身邊的時候,他卻遲疑的頓了頓。
認識到現在,這是第一次,他和江遂冷戰。
也是第一次他對江遂發脾氣。
更是第一次,江遂都已經放下身段來討好他了,他卻還是不言不語。
懊惱嗎?有一點。
後悔嗎?不後悔。
江遂要擺明他的態度,所以死活不改口,衛峋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彆的他都可以遷就,隻有這件事,他絕不會給予江遂任何錯覺,他就是要明確的告訴他,“離開他”三個字,他不願提、不願想,更不接受,哪怕那隻是江遂的隨口一說,也不行。
江遂望著想要靠近,卻又顧忌著彆的事、不願就這麼靠近的少年帝王,他突然發現,衛峋好像又長個子了。
原本的他就不矮,現在又長了一些,江遂想看他的臉,需要仰起一點高度,從他的角度,他能看見衛峋帶著些許青色的下巴,還能看見他因為緊張,而不斷蠕動著的喉結。
江遂輕笑一聲,過去這些天的彆扭好像都在這一刻消散了,他主動開口,把台階遞給了衛峋:“你是出來找我的嗎?”
在江遂的設想裡,衛峋應該會傲嬌的撇過頭,說不是,然後他就可以一笑置之,緊跟著提出與他同行的建議,依衛峋的性格,彆扭不過三秒,他就會沉默的答應下來。
然而他設想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因為衛峋抬起了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江遂眼裡,沉沉的眸子仿佛投出了細碎的暗光,就這麼直喇喇、不客氣的照進江遂的心房,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是。”江遂聽到衛峋這樣回答他。
而在江遂愣神的時候,衛峋又繼續說道:“這幾日,我睡得不好。”
“雖然阿遂你以前也會偶爾出去住幾天,但那時候我知道你還會回來,你也總會告訴我你到底哪一日才會歸來,可這一次你沒說,我自己住在那個地方,始終沒法安下心來,阿遂,有時候我都感覺,你是要拋棄我了。”
少年人的情感直白又熱烈,然而這些足以在任何一個人心臟上炸開煙花的話,卻沒讓江遂受到多大的震蕩,因為他已經瞬間緊繃了臉,條件反射的往四周查看。
他怕羽林軍會聽到衛峋剛剛說的話。
身為一個皇帝,對攝政王說出這番如同沒斷奶的孩子一樣的話,就算無傷大雅,他也會被人們暗中恥笑上好一陣子。
衛峋一看江遂的反應,他就知道江遂在想什麼,挫敗的垂下眼,衛峋說道:“彆看了,沒有人,我是自己出來的。”
這下江遂吃驚了,“你自己?!”
撩起眼皮,衛峋的嘴角扯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當然,按照規矩,這個時間我應該還跪著。”
江遂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他把這事忘了。
也許是看江七扮演自己太有意思,也許是看衛峋來找自己發射和解信號太開心,總之,他沒想起來,今天晚上皇帝是應該待在祠堂裡的。
如果是在皇宮裡,江遂肯定讓他回去繼續待著,畢竟表麵功夫也是很重要的,但現在衛峋已經在宮外了,此時回去,更加招搖。
還有就是,來都來了……
江遂問他:“吃晚飯了嗎?”
衛峋老實搖頭,“沒有。”
江遂聽了,從善如流的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見衛峋還站在原地,他揚了揚眉,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往前帶了一下。
隻一下,他就把手鬆開了,但他身後的衛峋,已經忍不住的把嘴角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