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於淵本是專注於攤販上的繡品,見沐錦書手中的梨花荷包掉落,便循聲望去。
入眼乃是近來京城聲名赫赫的楚王殿下,他正著勁衣,配著唐刀,身後緊跟兩名金吾衛。
看樣子,應是正在京畿巡防,還未來得及換上便裝。
陸於淵上前行禮道:“正值沐休,辛苦殿下巡防京畿了。”
隻見楚王將金吾衛揮退,回眸打量陸於淵上下,淡漠一笑,“金吾衛負責盛京防務,應當的。”
言罷,便向二人提步走來。
見此,沐錦書微微低首,退步避開他,心間不安定,顯然沒想到會碰見他,她可一點都不喜歡巧遇二皇兄。
想起上次在宮廊躲避的事,隻道不能再像那般手足無措,嚅了嚅唇,福身喚道:“楚王殿下。”
這一聲直接叫謝明鄞再度將目光彙聚在她身上,劍眉微微蹙起,流露了一絲不悅。
沐錦書沒說話,她如今不想喊他皇兄或者哥哥了。
在繁雜的坊間街市裡,氣氛竟有些沉凝,陸於淵本想插幾句話,但見楚王麵色沉著,便也不好開口了。
謝明鄞覆在腰間刀柄的手,指尖輕輕摩挲,側身看向方才她掉在攤桌上的梨花荷包。
繡花精線分明,看得出繡工很好,不過宮中司製署所用五色線極佳,與這荷包所用的線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區彆。
更何況沐錦書的繡工素簡,他能辨認得出。
謝明鄞抬眸瞥了眼攤販上的那個娘子,眉目鬆和,沒有指責她沒有喚皇兄,隻是說道:“七月女兒乞巧,街道上倒是見到不少繡品。”
他語氣隨和,將氣氛放溫緩許多。
沐錦書心緒微斂,低眸瞧了瞧那個荷包,她也就隻是和陸於淵看看而已,自己那個還沒機會送,就來了不速之客。
陸於淵也是實誠,見氣氛緩和,便直說道:“陸某剛與公主從望月樓出來,就入了這攤販瞧瞧,能陪公主遊逛街市,陸某榮幸之至。”
謝明鄞聽言,揚唇淡笑,微微頜首以表回應,然後側身同沐錦書道:“出宮怎不同二哥講,二哥好配兩個侍衛在身邊,這市井街道繁雜,難免會有些宵小之徒。”
沐錦書也張張口,不知如何作答,而這話卻把陸於淵噎了一下,怎麼聽著在說他?
謝明鄞瞥一眼陸於淵的神色,解釋道:“人多眼雜之時,諸多歹人扒手,小侯爺莫誤會。”
陸於淵忙道:“楚王關心公主殿下,陸某怎麼會誤會。”
......
長街燈火明亮,祈月的娘子可不止三三兩兩,遠遠還可能聽見不知哪家院子正在拜織女,傳出聲聲笑語。
沐錦書也不知怎麼的,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楚王行在二人之間,神色平靜。
沐錦書雖然刻意地與他拉開距離,但這次遊玩沒了剛才的輕鬆自在,剩下的隻有局促不安。
謝明鄞同陸於淵有一下沒一下的交談著,有些許尷尬,唯沐錦書始終話語不多,衣袖裡攥著自己繡的荷包。
二皇兄的存在感尤為明顯,沐錦書想忽略他也難,不是要當值巡防嗎。
陸於淵雖有些木訥,但走了兩條街下來,也察覺到楚王和氣的外表下有一絲敵意。
父親為他求娶公主的事向聖上提過不止一次,聖上一直都不做表態,多有回避,反倒是皇後娘娘對陸家有意向。
今日與昭寧公主相見,陸於淵自是得到了皇後娘娘的同意。
可眼下自楚王出現,他是一句同公主交談的機會都沒有,一開口便被楚王截話。
楚王為昭寧公主的義兄,北疆曆練兩年,如今才回來不久。
聽聞在此之前與公主關係較好,情同親兄妹,與太子同為兄長,卻更為寵愛公主。
亦不知楚王對他是不滿意,還是......
想到此,陸於淵側眸輕睨身旁的楚王,視線正與其對視上,他眉目陰沉,敵意不加掩飾表露著,這絕非是兄妹之情。
陸於淵心中一驚,低眸再一瞧,謝明鄞腰間的佩刀露出一段刀刃,寒光明晃晃的,正對著他。
陸於淵說道:“時...時候不早了,楚王殿下,公主殿下,陸某告退。”
三人的步伐緩緩停下,沐錦書看向陸於淵,掠過一抹疑惑,“這麼快?”
陸於淵拱著手,還未回話,謝明鄞將話接過來,淡淡道:“夜已深沉,的確不早了。”
沐錦書抬首瞧了眼夜空中的上弦月,街道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她衣袖裡藏的荷包還攥在手裡。
陸於淵若走了,剩下她獨自同二哥一起,她會更加難耐,攥著荷包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下,隻能望著陸小侯爺離開。
謝明鄞說道:“昭寧不舍得陸於淵走?”
這句話將沐錦書思緒拉回來,謝明鄞雙眸微沉,方才的淡然一消而散,顯得有些不悅。
沐錦書麵色清冷,銀紅的衣裙顯得她肌膚更為白皙,嬌美可人,可她不回應他的話,帶著淡淡的疏離。
僵持了片刻,謝明鄞似有微歎,轉而吩咐芙嵐招呼馬車去街口候著,於是便隻剩下二人了。
謝明鄞至始至終都沒有過分靠近,隻道一句送她去,聽此,沐錦書提步跟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