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花燭燃了一夜, 暖帳紅簾,本是春宵夜,那人卻不在寢殿裡。
許凝也怔怔坐到半夜, 撐不住困累, 倒在床榻內,淺淺入睡。
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好像太子並不喜歡她這個太子妃。
待至翌日清晨, 婢女們敲了房門, 入殿來為太子妃洗漱梳妝。
眾人皆低沉著頭, 氣氛深沉且壓抑。
鳳冠霞帔被脫下,許凝坐在梳妝桌前,麵容白皙,疲倦的杏眼下是淡淡的青,這夜她沒睡好。
成婚頭一日, 二人需前去上陽宮給皇帝皇後請安奉茶。
昨兒一夜安靜, 想必是逃不出帝後的耳朵,況且還沒有落紅。
想此,許凝攥了攥衣袖, 不禁吸了口氣,她對宮中人與事也不熟識, 未能伺候好太子殿下, 恐是難逃皇後娘娘的懲治。
這一切都與她所期待的不一樣, 難免有些惆悵。
許凝轉眸看向窗牖外的景物,桌上的翡翠耳墜泛著流光。
...
良久之後, 許凝更換上清雅端莊的常服,從寢臥內退出來時,隻見太子已在正殿等待許久。
換去昨日的絳色婚袍, 白金相間的衣袍使他看起來更為清冷,神色如常,眉眼淡然地瞥向她。
望見太子,許凝的步伐頓了頓,他並未有多餘的言語,隻是收回目光便轉身走去。
許凝連忙跟上他的身影,太子始終帶著可有可無的距離感,是一個讓人難以接近的男子。
在她以為他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太子問道:“昨夜可有睡好。”
他語氣淡漠,與他問的內容頗為違和。
許凝抬眸看向太子,低語回道:“還好。”
雖然不算是溫柔,但總的是一句關心的話,使許凝心中好受得多。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都是他的太子妃,他總不能趕她走吧。
東宮門闕前,太監已候在輦車旁。
太子則向許凝伸出手,似要攙扶她,許凝則愣了愣,望著他的麵容,如今的她還並不太理解。
不過在往後的日子裡,她漸漸的便理解了相敬如賓這個詞,太子並不是冷待她,隻是沒有感情,他們並不相愛......
東宮的輦車正好容得下兩個人,許凝坐在太子身旁,纖手放於裙擺上,他的氣宇縈繞著她。
這是除昨夜之外的第二次靠近,許凝心裡有話,卻又不知說些什麼,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以前她都挺伶牙俐齒的,偏偏在他身旁什麼話都不會說。
輦車緩緩走動著,檀色帷帳遮掩車內,清風徐徐。
忽然,太子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你我互不相識,並非心意相通,雖如此,但入了東宮便是孤的人,以前那些不乾不淨的人,希望你斷乾淨,莫給孤生出是非。”
許凝聽此微微一愣,側首看他,太子並未看向她,話語說得平淡,卻隱隱帶著重意。
不乾不淨的人...?
許凝低眸沉思,在此之前,京城中是有那麼一兩段她的閒言雜語,不過那也隻是謠言。
陳長越固然對她好,但表兄妹之情,從未有過僭越,清清白白。
她回道:“陳公子隻是臣妾的表兄,僅此而已。”
太子側過首來,深邃的眼眸打量著她,須臾後,漠然道:“希望如此。”
許凝抿了抿唇,心中莫名有些氣惱,回道:“我說的是真的。”
“你我素未謀麵,是真是假,還需往後再看。”太子淡淡回道。
許凝頓住,纖手捏著裙擺,隨之低下眉眼,一言不發。
素未謀麵......
他不記得三年前那場大雪,她曾受過他搭救。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見人無數,又怎麼記得她。
說來還真是素未謀麵,憑何信她。
見許凝不言語,太子略微沉頓,搭在輦車柄處的手頗為煩躁的摩挲。
他緩下語氣道:“你放心,在你沒準備好之前,孤不會強迫你什麼,實在過不下去,孤還你自由。”
在此之前,他並不知許凝已有心上人,才僅憑自己一眼之念,選她為太子妃。
君子之道,心懷坦蕩,若因僅僅他這一眼之緣便奪人所好,拆散有情人,實為可恥,他不願做這個仗勢欺人之人。
太子的話語剛落,輦車便緩緩停下。
許凝尚未想明話中何意,過不下去什麼意思。
輦車外的太監輕喚:“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上陽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