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起攙扶著林薇來到房門前,用她的指紋開了鎖,不過走到玄關口之後,鐘倫就不打算再進去了。
一個女生的私人空間,他一個男生不方便進去。
再說了,他才不想進到彆的女人的家裡,要進也得進小君的家才對。他得把拜訪異性家庭住址的初體驗留給小君。
而席君的想法也差不多,讓一個男生闖入女生的領地,總覺得不太好。
兩個人的眼神一交彙,他們就互相懂了對方的意思。
林薇的重心逐漸轉移到席君身上,他脫開身,把手裡兩大袋東西放在了地上,仔細叮囑著。
“你晚飯沒怎麼吃,我給你買了點麵包和牛奶在袋子裡。”
“好。”
“我想著你會在林薇家留宿照顧她,所以給你買了些一次性用具,拖鞋牙刷毛巾這些,應該很齊全。”
考慮到席君有微微的潔癖,鐘倫想的很是周到,努力減輕她的不適。
這一點是席君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她很感激的對鐘倫道了一聲謝。
“我就住在隔壁那棟,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他比了一個電話的手勢,開始往門外走。
席君嗯了一聲,一邊把林薇往沙發上帶。
“明天我會再來看你們的,那我走了啊。”鐘倫不舍的望了最後一眼。
“學長再見。”席君頭也不抬的喊道,努力穩住東倒西歪的林薇的身體,把她輕輕放在沙發上,作為一個中介點暫時安放。
隨著門鎖的一聲響,偌大的房間隻剩下席君一個保持清醒的人。
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來吧,好好解決你的問題。”
席君推開了好幾間房門,終於成功找到了主臥,但主臥的床板上連床單被褥都沒有鋪好。聯想到整間房子極簡主義的裝修風格,席君不難猜測到,這絕對不是林薇平時的落腳點。
不過這些都和席君沒有關係。
從櫃子裡找出來乾淨的被褥被套熟練地套好,席君重新回到客廳,準備把林薇抱到床上睡好。
但就在席君走出房門的時候發現,林薇正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自言自語。
“是我哪裡對你不好嗎?”像不倒翁似的,她依舊保持著環住膝蓋的動作,前後左右晃著自己的身體,語氣疑惑不解。
看到席君向她走來,林薇抬起頭,很是認真的問了一句:“男人為什麼都經不住誘惑呢?”
儘管席君心裡清楚千萬不要和一個醉漢對話,但被這麼可憐巴巴的眼神盯著,她還是硬著頭皮開口:“我不知道。”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林薇一個人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沒有一句是席君能夠聽得懂的。
這段期間裡,席君無數次的找機會想帶她回主臥,但都被林薇輕巧的躲開,然後對著任意一件家具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無論是虐戀情深還是青梅竹馬,每一個形象她都能塑造的十分成功,對著冷冰冰的家具表演,她也依然能夠又哭又笑收放自如,隨意控製自己的情緒。
席君看的歎為觀止。
作為一個演員,她無疑是成功的。
但作為一個耍酒瘋的醉漢,她絕對是席君再也不想碰到的大魔王。
這個夜,注定不平靜。
第二天。
當陽光透過窗簾照到床上,聞著被子上淡淡的樟腦味,林薇感覺自己被包裹在了一片柔軟當中,整個人暖洋洋的。
不過貪戀被窩的溫暖並不是林薇的風格,她的自律讓她早早養成了健康的生物鐘,是時候起床了。
隨意的揉了揉頭發,她打了一個哈欠,趿拉著拖鞋準備去浴室洗把臉清醒清醒。
但剛一抬腿走出去,林薇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
“嘶——”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把胳膊舉在了眼前。
隻見原本白嫩無瑕的肌膚上多了好幾道青腫以及紅腫的血痂,好像和什麼人打架了似的。
等等,打架?!
她僵愣在了原地。
大腦瞬間被飛湧而來的記憶填滿,無論是自己親眼看到真相時的痛苦還是在酒吧裡的買醉,都不及自己在席君麵前撒潑打滾發酒瘋的衝擊力來得更強。
這時候,林薇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醒酒了。
“我的天……”她雙手抓上了自己的頭發,連表情都不受控製了,這種想死的心情讓她差點把頭皮都給拽了下來。
買醉打架,誤撥電話,偏偏還讓兩個都不怎麼熟的人看到了自己這幅狼狽的模樣,任她心理素質再強,一時都難以接受。
隨著林薇的逐漸冷靜,昨天晚上的記憶也越來越清晰。
不僅劈頭蓋臉的把席君當成許風罵了一通,還胡攪蠻纏的和她鬨了一個晚上,自己不肯睡,也不肯讓她睡。
但儘管如此,和自己有過節的席君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還是來了,並且任勞任怨照顧了自己一晚上。
林薇的心情十分複雜。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推開房門,她一眼就看到了窩在沙發上的席君。腳步聲瞬間放輕,她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向來睡眠淺的席君可能也是被鬨累的,她單手撐著腦袋側躺,眉頭微皺的睡著。即使聽到了林薇鬨出來的動靜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可見她是真的累壞了。
眼下不可避免的泛起了淺淺的青黑色眼圈,臉色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作為始作俑者,林薇有點小愧疚。
想著將功補過的給席君蓋一個小毯子,好不容易從主臥找到了一條毛毯,想要給她蓋上。
但就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間,席君醒了,直直的盯著她。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些尷尬。
“你先去洗把臉吧。”席君對林薇說道,坐起身扶了扶腰。
“嗯。”
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席君正常的交流,林薇逃避似的去到了衛生間。拿出卸妝的用具,她抬頭看向了鏡中的自己。
“嗯?”
她疑惑的發出了聲音,拍了拍自己的臉。
鏡子中的自己已經是素顏的狀態,化妝品卸得非常乾淨。臉摸起來也潤潤的,好像做了基礎的補水保濕。
這不可能是她自己做的,要知道那時候的她連保持清醒都很困難,又怎麼有能力做了這麼多事情呢?
那麼就隻有唯一的一個答案了。
“是你幫我卸的妝嗎?”林薇從衛生間探出半個腦袋,望著沙發上的席君問。
“嗯。”席君點頭,“不卸妝好像對皮膚不好,而且還會蹭到枕頭上,所以就幫你卸了。”
說完這句話,她不太自然的把頭彆到了一邊。
雖然席君說的很是雲淡風輕,但洗漱台曾經見證了各種亂象,比如灑出來的卸妝水,擺的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還有擠的到處都是的洗麵奶。
不過它們都被席君仔細的擦拭乾淨,並且憑著精準的記憶力原封不動的擺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之上,普通人僅憑肉眼完全發現不了區彆。
她心虛的摸了摸後脖子,裝作熱身。
好好的一個暖心舉動被說的這麼一板一眼,林薇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好把視線重新移回鏡子,很快就又發現了不同。
“我的睡衣也是你換的嗎?”
這件粉色的睡衣她有印象,自己之前特意買回來放在這個由公司分配的房子裡。
“嗯。”席君不好意思地回答。
“……謝謝。”林薇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這兩個字。
席君也不擅長安慰人,隻是默默地站在一邊陪著林薇。
而這種無聲的陪伴,像是涓涓細流一樣,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林薇的心門。
再聯想到一些往事,悲傷的情緒忽然上湧,林薇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汽。
之前給自己卸妝和換睡衣的都是許風。而如今,物是人非,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悲從中來,林薇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蹲在地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