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危險感傳達到了腦海之中, 像是一個漆黑無底的漩渦,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到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沒什麼。”席君迅速彆開眼。
在這二十幾年的人生路上,像學長這樣毫無保留的關心太少太少,她有些無所適從。
但這份溫暖令人貪戀, 所以才有了剛才發呆的一幕。
直覺告訴鐘倫, 席君反常的表現很有可能象征了彼此關係的更進一步, 他不禁振奮。
看來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
此時, 一個大好機會就擺在他的麵前。隻要自己乘勝追擊,某人的榆木腦袋沒準真的可以開竅。
他微微啟唇, 打算刨根問底,讓席君直麵自己的內心。
但席君比他更早一步的開口,堵住了他的嘴。
“學長, 我們對戲吧?”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稍微整理衣服, 扯了扯下擺說道。
提出問題的時機恰到好處,讓人完全察覺不到她的有意為之。
“和朱澄演戲的時候, 我有好幾處地方找不到情緒, 問了其他老師也沒能解決。幸好今天碰到了學長, 希望學長能幫我找一下問題出在哪裡。”
她拿出自己記下的劇本筆記, 遞了過去。
錯失良機的鐘倫很是懊惱,但在看到席君仰慕信任的眼神之後, 他的心情明顯好轉, 原本還有些陰霾的情緒消失殆儘。
看吧,在席君心裡,還是自己更厲害。
“當然可以。”他從容地接了過來,翻看著台詞,把它們記住。
過了半分鐘這樣, 他合上筆記,對席君點頭示意:“來,我們試試。”
“嗯。”
席君閉眼,深吸一口氣之後開始醞釀感情。
沉寂了片刻,一雙漆黑的眼珠猛地睜開,往日的靈動已然被堅毅所取代。
在那片平靜之下,是攝人心魄的耀眼光芒。
“父皇,明秀要去邊關。”
……
“早啊小君~”
看到自己的寶貝明秀,郭祥樂嗬嗬地打招呼道。
自從和網絡接軌之後,郭祥隨大流,把“小席”的稱呼換成了更加親切的“小君”。
在導演的帶動之下,整個劇組也潛移默化的換成了新的稱呼,整個轉化過程十分自然。
“郭導早上好。”席君半鞠躬的問好。
“今天要重拍那一幕,怎麼樣,心裡有準備嗎?”郭祥的語氣很是隨意,完全不像是在正經提問,更像是問“早飯吃了嗎”一樣。
很顯然,他對席君不是一般的放心。
“有準備,還請老師開了個小灶。”席君勾唇淺笑,底氣十足。
“哦?”郭祥來了興趣,整個人都精神了。
“誰啊?是老商嗎?”
“不是商老師。”席君笑著搖頭,“他不是咱們劇組的,不過在這個圈子裡,他也算是我的前輩。”
“林薇?”
看過席君的微博,郭祥唯一能夠猜出來的人選就隻有這一個。
郭祥對這個答案堅信不疑,他挺起胸膛,已經擺出了勝利的姿勢,就等席君的一句恭喜。
難得見到導演如此生動的表情,席君都有些不忍心打擊他。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席君再次搖頭:“不是哦。”
“我就知——啊?我猜錯了?”郭祥用實力演繹了什麼叫做教科書級彆的詫異。
“聊什麼呢,也加我一個唄。”商建吃完最後一口早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硬生生擠到了他們倆的中間。
“來來來,讓我也聽聽。”他一臉好奇。
宛如找到了同盟,郭祥一把拉過商建,疑惑的問他:“小君說她找了個老師開小灶,你知道是誰嗎?”
“是我啊,我給我女兒開小灶,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他攤手,一副理所應當。
“小君說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郭祥給嘚瑟的老商潑了一盆冷水。
“不是我?!”他轉過身,衝席君哀嚎道。
換上了痛苦而又淒涼的表情,他的右手痛苦的捂住心臟,五指用力的攥緊衣服,整個人如雨後被摧折的殘花斷枝,搖搖欲墜。
“沒開機呢,演什麼。”郭祥著實被他浮誇的表演驚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見沒人捧場,商建秒正經的直起身子。
其實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已經猜到了另一位老師的身份。
唯一和自己在網絡上互通老師身份的家夥,不就隻有鐘倫了嘛。
不過,同年齡段的小老師,還在網絡上和生活中都表現的那麼殷勤,小心思這麼明顯?
八卦地掃了一眼席君,商建心知肚明。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輪到郭祥著急了,他滿臉好奇。
“沒什麼沒什麼。”商建擺手,決定獨自享受得知真相的快樂。
“今天早上應該就會拍到我們的戲份了吧,那我現在就去換衣服。”他衝席君眨眼,拍著肚腩往邊上走。
“彆走啊,你還沒說呢。”郭祥跟了上去。
“我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商建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僅如此,他還要倒打一耙。
“導演你不能厚此薄彼,明秀是你的好女兒,承誌就不是你的好孩子了嗎?一會兒我可就要重拍揮劍的那一幕了,從那天到現在我都沒有緩過來呢,你可得好好安慰我。”
幫忙轉移話題,商建成功拐跑了導演。
目睹一整個過程的席君看得歎為觀止。
薑,還是老的辣。
朱澄是第三個到的,等人一齊,服裝道具場景也都準備好了之後,之前未曾拍完的那一幕,終於重新開拍。
“都準備好了嗎?道具組,這次檢查沒問題了吧?”郭祥舉著喇叭問。
工作人員抬手,比了個OK。
“行,那就開始了啊。各部門準備,3,2,1,a!”
砰的一聲,書房的大門被猛的推開,正在商討國事的二人同時抬頭。
無視一旁的莫書衍,明秀徑直走到了皇帝的麵前。
“明秀,你來做甚?”承誌原本鐵青的臉色,在看到女兒的那一刻緩和了不少。
不過他注意到明秀左手正提著一把劍,神色立馬緊張了起來。
“怎麼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帶進來了,門口的士兵們沒有為難你吧。”承誌蹙眉,抓著明秀的肩膀上下仔細打量,看她有沒有受傷。
“沒有,”明秀搖頭,“他們從來不攔我的。”
“那就好。”承誌皇帝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明說,在最近這段戰況緊張的局勢下,士兵們的防備等級也不同以往。
雖然他曾下過令,不管什麼情況下,所有人都不得攔住明秀公主,但難保有幾個人護主心切,傷了他的小明秀。
看來下次還是要重新申明一遍,以防萬一。
寵溺歸寵溺,但規矩還是要做的。
“你來這做什麼?沒見到我正和莫狀元商議國事嗎?”承誌拉下了臉。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莫書衍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暗一已經把事情發展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了。
對於女兒的心上人,承誌說不膈應是不可能的,尤其還是一個剛剛拒絕了寶貝女兒的臭男人。
但莫書衍作為新晉狀元,在政治上擁有著極度敏銳的嗅覺,辦事風格也頗為乾脆利落。
正因為這些優點,皇帝才會如此賞識他,甚至把他叫到書房,單獨詢問他的建議。
承誌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為他和明秀之間的糾葛就直接毀了一個前途光明的年輕人。
明秀沒有說話,她抬起頭,定定地望著父皇。她眼神中閃爍的晦澀光芒,讓承誌有些心慌。
“你要乾什……”
撲通一聲,明秀雙膝跪下。
不僅皇帝嚇了一跳,就連刻意回避的莫書衍也瞳孔一震。
“這是做什麼?”
“父皇,明秀要去邊關。”明秀重重地往地上磕頭,每一聲都是那樣的沉重。
“好好的去邊關做什麼,你先起來!”承誌扶住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但明秀巍然不動。
“父皇,請準許兒臣去邊關支援。”她伏身在地,態度十分堅決。
承誌從鼻孔狠狠呼出了一口氣,剜了一眼怔愣的莫小子。
要不是你這個臭小子,明秀至於把自己關了三天,還要跑到邊關嗎?
“不許跪著,不然無論你說什麼,父皇都不聽。”承誌拽著明秀的胳膊,硬是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明秀抿著嘴,借著力道默默站起身。就在承誌放手的瞬間,因為長時間的絕食與慟哭,她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
等她穩住身形終於站定,承誌這才直觀感受到女兒的消瘦。
僅僅三天不見,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鬼樣子。
蕪朝堂堂公主,自己捧在手心裡的珍寶,怎麼能為一個男人憔悴如斯?
氣不打一處來,身為一個父親,承誌的怒火簡直到了無法遏製的地步。
就在此時,他的視線落在了明秀左手的佩劍。
衝動的大步邁去,他一把拔劍,寒芒直指莫書衍的咽喉。
莫書衍站在原地,不曾動過一絲一毫。在那一瞬間,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明秀的身上。
雖然知道皇帝不會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一旁冷眼相看的明秀,讓莫書衍的心如墜冰窟。
要知道之前的明秀,絕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
“父皇,去邊關這件事,是兒臣思考已久的決定。”她語氣平淡,就這麼靜靜看著他揮劍對準莫書衍,既無憤怒相交,也不出手阻止。
像看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她的眼神頗有上位者的威嚴,眼神冷漠到了極點。
被女兒不在乎的態度所取悅,滿意的承誌收回了劍,抬手插回到明秀手裡拿著的劍鞘中。
但現如今邊關告急,局勢異常險峻,這讓自己怎麼放心?
雖然相信女兒的旁邊能力,但如果可以的話,那必定是一點傷口都不想出現在她身上。
莫書衍也是這麼想的。雖然他知道明秀武功高強,但她到底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殺人。
戰場上的手染鮮血,和點到為止的武藝切磋,又怎能相提並論?
更何況莫書衍又被明秀忽視的態度所刺激,他忍不住上前一步。
“如果去邊關是因為我,大可不必。”
雖然是我負了你,但我並不希望你會因此做出傻事。
莫書衍好言相勸道:“你一個弱女子,去那裡又能幫到什麼?若是被俘虜,反而會給蕪朝帶來滅頂的災難。”
他的話很直白,但卻狠狠戳中了明秀敏感的神經。明秀轉身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