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八章 不準動
現在快接近三點左右的時間, 早上遇到織田作之助是十點左右的事情, 接著便去鶴見，見了院長和澀澤龍彥，也在當地找了一家不錯的餐廳, 四個人簡單吃了飯。拿尼加又去電話亭跟江戶川亂步說自己在外麵吃飯了, 而後江戶川亂步就和拿尼加說, 下午三點會來客人, 讓她早點回家。
拿尼加從織田作之助的車子跳下來後, 正打算關門, 織田作之助對拿尼加再次問道：“你要回家了？”
“對, 我們家來客人了。”拿尼加點點頭，滿臉帶笑, “織田作，我們下次再一起出去玩。”
織田作之助很快應答道：“電話號碼已經記給你了，遇到事情, 打電話過來, 我一定會趕過去的。”
“好！”
拿尼加住的生活區到周末時間都會比平常安靜一些，小區的管理委員是非常崇尚父母帶著孩子們在放假時間段裡和孩子們培養感情, 所以帶起的風尚是小區內鄰裡有適齡兒童的家庭都會經常互相約來約去, 連福澤諭吉也被邀請過幾次, 隻是他太忙了，有時候還需要其他鄰居幫忙帶著拿尼加去玩。這次福澤出差，拿尼加和江戶川亂步兩人就待在家裡。
這次回家的時候，拿尼加覺得周圍有點安靜得過分, 或者說有人故意掩藏了氣息一般，反而讓周圍的氛圍變得詭異起來了。拿尼加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彆的，就像是一隻老虎被一隻小老鼠盯上一樣，不痛不癢，繼續一蹦一跳地回家。福澤諭吉的家裡並沒有關緊門，拿尼加注意到玄關有兩雙鞋子，一雙是女式的珍珠粉平底鞋，另一雙是紅色的兒童球鞋。
“我回來了。”
拿尼加的聲音帶著困惑，因為這個屋子也安靜得過分。於是她推開客廳的拉門，桌子上擺著整包未拆開的仙貝餅，還有三個陶瓷的空杯。一時間，拿尼加感到有些不舒服，一邊大喊著阿步，一邊推開一扇扇房門，直到她看到抱頭躲在書房深處的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掉進水裡溺水撲騰的小孩，哪怕有人帶著善意來接近他，他都會無意識地進行攻擊。拿尼加才靠近他，她就被江戶川亂步直接推開。
“阿步？”
江戶川亂步的力氣比拿尼加的還要小，平時連抱起拿尼加都要呼哧呼哧像是扛著兩袋五十公斤的大米一樣吃力。拿尼加就這麼反手握住江戶川亂步的手，把他穩在原地，不讓他逃跑出去。
“我是拿尼加，發生什麼事情呢？”
江戶川亂步就像掉進了黑暗裡，從前可以依靠雙眼觀察得來的所有線索和答案現在完全散亂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完全抓不住，耳朵也全充斥著自從保護自己的父母離開後的人們嘴裡尖刻的言語。他根本沒有聽到拿尼加在說什麼，隻覺得身上壓著無數的巨石，叫人喘不過氣，而且他全身忍不住驚悸一般地不停地顫抖著。
“沒大沒小的臭小鬼。”
“自作聰明，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好嚇人啊！居然全部都記住了。”
“父母去世，就在博存在感吧？可憐的家夥呢……”
“哪天會不會死在街道上哈哈哈哈哈哈？哎喲好可憐呢！”
……
這樣的噩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就像是不斷地掉進深淵，要被窒息，要被吞噬。漸漸地，江戶川亂步聽到深淵處起了氣泡的聲音，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他似乎也成為其中的一個氣泡，被水不斷地送了上來，越靠近水麵的地方，便越靠近光的所在。心中那些煩躁的聲音開始慢慢地平息，隻剩下宛轉悠揚的旋律。
江戶川亂步試圖伸出手去抓住那些無形的音符，然而心中卻全是父母葬禮那天，天下著雨，屋簷滴水，他伸出手接到的全是冰冷和絕望的觸覺。此刻也一定是一樣的，江戶川亂步那麼清楚，他自詡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沒有人會比他更知道真相的樣子。但是他還是想抓住那個音符。
他的內心在呼嘯著求救的聲音，臉上卻擺著無所謂的表情。
音符是碰觸不到的，江戶川亂步做好撲空的準備了，然而他的指尖卻碰到了冰涼的實體。這個實體瞬間化為新的場景，他看見年少的“自己”握著電話筒打電話，不遠處就是一個孤高冷淡的和服先生。就在幾分鐘前，這個人說他欠了自己人情。
於是江戶川亂步用著棒讀的語氣對著那個人打電話說道，保鏢先生，請救救我。我沒有工作，今天也沒有地方可以過夜，我會死掉。*
那個人離自己並不遠，不用電話，其實也聽得到他的聲音，所以他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全是有些無語的表情。
他的工作是保鏢工作，並不需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雖然這個少年很聰明。
但是和服先生還是答應了，這個人叫福澤諭吉。
江戶川亂步似乎覺得自己被水遏製住的呼吸鬆懈了一下，再打算握緊的時候，冰涼的話筒變成了一隻小小的又暖暖的手。但是手太小了，怎麼也握不上。江戶川亂步看著這個畫麵弄得也有些心急。
阿步，我要牽手。
你太麻煩了吧，你不是有兩隻手嗎？自己握自己不就好了？
江戶川亂步看到自己給那個孩子示範著，怎麼把兩隻手合握著。但是小小的孩子這次兩隻手都舉了起來，停在半空就是不願意放下來。
隻有這次。
江戶川亂步看著“自己”握住了那隻手，而對方也用兩隻手同時握了上去。
這個孩子叫拿尼加·揍敵客。
登時，光也跟著從天上照了下來，是雨後的太陽，是晨曦的初光，耀眼而柔和，驅逐一切陰霾和黑暗。
江戶川亂步像是才從水裡冒出頭來，重重地喘著氣，還沒有透過氣，脖子上就掛著一個重物。
“好重……”
江戶川亂步清醒後第一個感受。
“阿步，你清醒了！太好了！”拿尼加舉著手上的豎笛開心地跳了起來。
幸好她想起她在夢中附身著的旋律姐姐說過，音樂可以治愈和平複彆人的精神世界，馬上把豎笛吹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情？
江戶川亂步不用拿尼加問，自己就開始想起來了。
他接待轟家母子兩人的時候，一個五歲大小的發色黑白的孩子從門口衝進屋裡，把他們三個人撞了一下。然後他又像是惡作劇一樣，笑著做著鬼臉從屋子裡跑走了。因為江戶川亂步不會接待客人，所以拿完仙貝之後，就問轟冷會不會燒熱水泡茶。於是記憶就在轟冷離開客廳後開始斷線，整個世界就變得混亂起來，他沒辦法依靠自己的雙眼正確地判斷。
另一邊，廚房也傳來驚鳴和懷著惡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