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嘈雜從街上如旋風而起,在臨街高樓的窗邊盤旋。
不過此時女孩子們都沒顧上向外看,聽婢女們講述。
“就是這樣,邯郡的魏大公子安撫了鄉人,才讓這個謝,謝什麼來能平安的離開。”
邯郡的魏大公子,跟謝三公子不能比,小姐們也不在意,都隻問謝三公子“謝三公子怎麼辦?”“謝三公子豈不是要被累害了?”“謝三公子一定急死了吧?”
婢女們自然也知道小姐們在意的是誰,都打聽清楚了。
“小姐們彆急。”她們說。“謝三公子做的不比魏大公子少。”
謝三公子最快的時間得知了這件事,立刻給村民送去了很多錢,托付魏大公子為幸存的村民買下新的地方安居。
取得了幸存村民諒解,又有魏大公子周全,這件事就會消失在邯郡境內,不會外傳,謝家的聲譽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但——
“謝三公子沒有這樣做,謝三公子說那麼多人命,不能無視,讓把人綁回來,遊街示眾,自罰以及警示謝家子弟。”
聽到這裡,女孩子們滿麵同情:“謝三公子真是嚴於律己。”“唉,他該多糟心啊。”“其實真沒必要,他做的已經夠好了。”
齊樂雲轉頭看楚昭,自始至終楚昭都沒有說話。
“楚昭,你怎麼看?”她問。
大家現在也都想聽她的看法了,女孩子們都看過來。
楚昭想了想,說:“這的確是謝三公子會做的事。”
謝氏那一世能振臂一呼應者雲集,都是日積月累的聲望,謝家子弟做了惡事,謝三公子不遮攔,看起來謝氏很丟臉,但也能博得好名。
齊樂雲不悅:“誰讓你說這個,你一點都不關心謝三公子!”
楚昭立刻按著心口:“我關心啊,我可關心了,我恨不得當麵見到他,表達我的關心。”
女孩子們頓時哄笑“誰不想!”
“不過謝三公子再好,自己的親人不好,也是無奈。”一個女孩子感歎,轉頭向窗下看,“這個謝燕來做的事真是傷天害理。”
“這個謝燕來!”另一個女孩子終於除了謝三公子,也想到彆人了,“就是說梁沁醜,不配自己的那個。”
女孩子們更加驚訝“就是他啊?”“原來是他啊!”“沒錯沒錯,我也聽說,就是他,所以謝三公子才罰他出去做事,不讓他在家安享自在。”“誰想到,這個人在家裡害人,出了門更害人了!”
“真是太可惡了。”齊樂雲恨聲說。
楚昭點點頭,做出這種事的人,的確很可惡。
謝氏的子弟的確不是什麼善類,那一世叛亂後,一個個如狼似虎。
現在溫和謙遜的謝三公子不也變成了燕狼。
跟這些女孩子們不同,她是見過謝氏另一個麵目的,所以沒太大的感觸。
窗下街上喧囂更濃,被遊街示眾責打的謝家子弟走到這邊了。
“打得好!”
“打他!”
民眾的喊聲一聲接一聲,窗邊的女孩子重新再看過來,有幾個跟著喊起來,打他!
為謝三公子出氣!
楚昭也看過去,一眼看到走來的人——街上人很多,但那人所在之處,人人如同避瘟疫讓開距離。
他如同江水中一座孤島格外突出。
他赤裸上身,肩背鮮血淋淋,街邊除了鼓噪聲,還有人扔來菜葉——
對於身後的鞭打,他不避開,也不反抗,但當這些菜葉扔來,他就避開了,還抬眼看過去。
隻一眼,那人就被嚇到了,不敢再動。
少年麵色無波,但眼神凶狠,如猛獸捕食,雖然看的不是他,新丁還是被嚇的後退一步,差點跟人相撞摔倒,還好被張穀一把抓住。
“你彆亂動。”張穀訓斥。
新丁喃喃說:“這人好凶惡。”
做了惡事被懲罰,還這麼凶惡,半點羞慚認錯的樣子都沒有。
“當然凶惡,這種人——”張穀在後說,下一刻話沒有了,如同突然窒息。
怎麼了?新丁回頭看,見張穀視線越過他,呆呆看著走過的少年,神情驚懼,不可置信,如同見鬼——
“阿九——”他喃喃一聲。
窗邊的楚昭猛地抓緊了欄杆,不可置信地看著街上的少年。
他甩開菜葉,又凶狠的逼退圍觀的民眾,再抬起頭,看四周的人,看向上方。
上方也有無數的嘲笑,無數的視線。
當看到他的臉的時候,視線和嘲笑都凝滯了一下,先前居高臨下並不能看清這少年的相貌。
原來這少年這麼好看啊。
他麵容似玉似雪,鳳眼如星辰,此時在赤裸上身,荊條鮮血映照下,整個人流光溢彩,帶著詭異的美感。
男女老少神情怔怔,又驚訝,又可惜,又鄙夷——
可惜這一副好皮囊啊。
謝燕來也看到了臨街高處圍觀的人們,看到了他們的神情,跟街道上的沒什麼區彆。
不過,其中一個格外的醒目。
那女孩兒眼睛瞪圓,如同見鬼——
他看到她嘴唇喃喃一聲。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