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對阿樂示意,阿樂帶著宮女們退出去,小曼依舊站著不動,就算阿樂給她使眼色,她也不理會,阿樂也就不強求了。
鄧弈也並不在意殿內多一個人還是少一個人,他猜測到楚昭找他來是擔心小皇帝第一次上朝,要叮囑他照看。
“臣——”他開口說。
但楚昭更先一步,說:“太傅,我要陪同陛下上朝。”
鄧弈慶幸自己略嘗了幾口飯菜,都咽乾淨了,否則真怕會噴出來。
她的確是擔心小皇帝,但並不是要他照看——
這真是好大膽的要求。
“娘娘要陪幾次啊?”他淡淡問。
登基大典可以說陛下幼小,你能陪同,這上朝第一天,也可以說陛下膽怯,你能陪同,但總不能天天害怕吧,再害怕的事,熟悉了習慣了也不會害怕了。
楚昭一笑:“我要陪同到陛下親政。”
案鄧弈笑了笑,放下筷子,道:“阿昭小姐是越來越膽子大了。”
她成了皇後又怎麼樣,他鄧弈依舊敢喊一聲阿昭小姐。
皇後這種身份,不是天生的,是皇帝賜的,既然是彆人給的,那就是可以奪走的,可以廢掉的。
楚昭對於鄧弈的態度沒有什麼畏懼,他對她說句不恭敬的話又怎樣,她可是見過鄧弈打皇帝耳光的。
“太傅。”她喚道,沒有接這個話題,伸手給他夾菜,“你嘗嘗這個。”
這是什麼?殷勤嗎?鄧弈似笑非笑。
“鄧大人。”楚昭說,看著鄧弈,神情坦然,“我要陪同陛下長大,陛下的至親不能隻是謝氏。”
這後一句話說的意思,鄧弈明白了。
鬨著要上朝,是因為謝氏啊。
她要跟謝氏爭搶小皇帝。
沒錯,她拚死拚活護著小殿下殺入皇城,又對著皇帝索要皇後之位,當然不會是為了給謝氏保下一個親人,一個皇帝。
她一開始就是為了自己,既然為了自己,就要讓皇帝更依賴她,但她是個女子,皇帝始終是屬於朝堂的,要想當好皇帝,就要依賴能在朝堂上扶助他的人,比如又是親人又是朝官的舅父。
鄧弈再次伸手夾起楚昭送來的菜。
看到他的動作,楚昭忙施禮:“請太傅助我。”
她施禮,又抬著眼看著他,一雙大眼忽閃忽閃。
鄧弈看著筷子裡的菜:“這頓飯我是不是不該吃?”
楚昭哈哈笑了,一瞬間坐直身子,高聲喚阿樂:“讓禦膳房再添菜來。”
鄧弈並沒有再吃飯菜,雖然能喊一聲阿昭小姐,但如今的阿昭小姐不僅僅是阿昭小姐這個身份了。
“這件事,殿下最需要說服的不是我。”他道,“我與陛下永遠是君臣,他是我君王,我是他臣子,簡簡單單明明白白,朝堂上多坐皇後你一個,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他的眼裡隻認皇帝。
你這個皇後就算坐到朝堂上,也不是他的君上。
這話說的極其直白。
楚昭沒有絲毫羞惱,認真地聽。
“但對謝氏來說,皇後坐在皇帝身邊,就很重要。”鄧弈說,“所以你要說服的是謝氏。”
楚昭對他鄭重一禮:“多謝太傅教我。”
鄧弈淡淡說:“我可以幫你上朝,但我不會幫你去說服謝氏。”
那女孩兒抬起頭一笑:“鄧大人隻吃了我一頓飯,當然不能幫我做兩件事,這件事,我自己來。”
......
......
鄧弈收回視線,她果然做到了。
為了陛下。
當然,為了陛下,謝燕芳會無所不能。
鄧弈不再多問,施禮告退,越過她大步而去。
其實她怎麼說服謝燕芳,他並不在意。
先前她請他幫忙也不是真需要他幫忙,她隻是告訴他,她,不信謝燕芳。
她不信謝燕芳,對誰有好處呢?當然是對他。
有好處的事,他鄧弈怎能不同意。
隻是——
鄧弈停下腳,回頭看了眼,那女孩兒身影還站在大殿前,似乎在目送他,又似乎在俯瞰皇城。
她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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