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穀</span> 一碗熱騰的羊湯,讓人渾身發熱,楚昭騎在馬上,隻覺得吹來的寒風不再討厭了,反而清爽怡人。
“這就叫騙子遇到的都是騙子。”謝燕來從一旁經過,抬手一掀,兜帽又扣在楚昭頭上。
楚昭將兜帽扯下來,催馬追上他。
“那你這叫騙子看所有人都是騙子。”她說,“丁大嬸想歇息一晚都不行嗎?”
謝燕來嗬嗬兩聲:“一路上都不歇息,偏偏到了這裡歇息。”他擺擺手,“要麼前方有她畏懼的,要麼這裡有她需要的。”
楚昭哈哈笑:“總之天下人都是不可信的。”
謝燕來道:“沒錯。”又看了眼楚昭,似笑非笑說,“皇後娘娘比誰都清楚。”
這女孩兒嘴上不說,心裡又會信誰?
楚昭對他挑眉一笑:“是哦是哦,但我看破不說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謝燕來呸了聲,收回視線看前方。
楚昭再回頭看了眼郡城城門,見跟丁大嬸依依不舍的丁大錘已經帶著人跟上來了。
“不管她為了什麼,她的人手依舊還跟隨我們。”她說,“並不影響我們行程,每個人都有秘密,我隻取我所需就足夠。”
“你倒是知足常樂。”謝燕來說,“但彆忘了,世事無常,並不會都如你所願。”
楚昭點點頭:“那就儘人事聽天命。”
說罷揚鞭一催。
“謝燕來,跟我比騎術,我可不一定會輸給你。”
女孩兒從身邊疾馳而去,兜帽鬥篷飛揚,謝燕來在後抿抿嘴,先前他是阿九,她是阿福一起行路的時候,驛兵們笑鬨讓阿福和阿九比騎術,那時候他哪裡會跟她比,而她也為了裝老實不跟他比。
今時今日不用裝老實,拿出真本事嘍。
拿出真本事,他就比不過嗎?開玩笑,謝燕來鞭子在空中打個響,馬匹似箭一般越過那女孩兒,這一次沒有把女孩兒差點撞下馬匹,不過罵聲還是響起來——
“謝燕來!你跟我一個姑娘家爭什麼!輸給我你會死啊!”
看著少年男女一前一後疾馳而去,直到化成一個黑點,站在城門口的丁大嬸還舍不得收回視線。
“這位大嬸。”城門前的官員們已經回去了,守城衛們招呼她,“您儘早進城,日暮城門就關了。”
丁大嬸對他們道謝,還是再次遙望遠處,直到暮色降臨,城門關閉的最後一刻才進了城。
城池內雖然不如先前,但民眾生活井然有序,倒也沒有慌亂不堪。
丁大嬸在城中慢行,似乎在尋找客棧。
先前楚昭本要把她托付給官府,但丁大嬸謝絕了,楚昭也沒有強求。
“也是,你跟官府也不熟,反而拘束。”她笑道,塞給她一袋子錢,“你拿著錢,自己租個房子住更自在。”
想到這裡丁大嬸的眼中再次笑意滿滿,伸手按著腰間,那不是錢袋,那是阿昭滿滿地愛意。
雖然這愛不是因為母女,但她一點都不難過。
耳邊有鳥鳴劃過,丁大嬸神情不變也不四下看,徑直向前走,穿街過小巷,來到一間宅門前徑直推門進去了。
院子裡響起高興地喊聲“當家的回來了。”
站在院落裡的燈下,丁大嬸解下圍裹臉巾,露出白皙麵容。
“阿紅。”一個老婦人端詳,笑道,“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笑得這麼開心。”
木棉紅伸手摸了摸臉:“是嗎?”她都不知道她在笑呢,“高興嘛。”
諸人迎著她進屋,闊朗廳堂燃著火盆,正中擺著一把大椅,鋪著虎皮,木棉紅徑直走過去坐下來。
待她坐下,室內諸人站定齊齊抱拳施禮。
木棉紅抬抬手:“都坐吧。”
按照資曆十人在兩邊椅子上入座,餘下的人各自站在兩邊。
“雲中郡這邊的戰事如何?”木棉紅問。
一個高瘦的大漢道:“目前尚無敗局,但也是因為西涼始終沒有大舉進攻。”
木棉紅問:“不是說西涼王都親自來了嗎?”
另個一婦人輕聲道:“我們也有人探到了,西涼王的王帳的確在,但沒有人見到西涼王。”
“也許是根本沒來,虛張聲勢。”“後方的西涼兵,應該是商旅身份早就在後方了。”“估計是奸細,而且是潛入很久,與當地官府世家權貴還有勾結的奸細。”“原本想趁亂造勢,結果被阿昭小姐一句殲滅。”
聽到這裡時,木棉好臉上再次浮現笑意。
看到木棉紅的笑容,廳內諸人更是笑了。
“我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阿昭小姐的勇武,但都傳遍了。”大家紛紛說。
“當家的,你乾嗎不跟著小姐繼續前行?”一人又問。
木棉紅笑容微褪,道:“落城,我答應過,不去的。”
廳內氣氛也微滯,夾雜著哼聲,以及低語“怕他作甚。”
木棉紅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製止諸人。
“也不僅僅是落城,接下來越來越近楚將軍,楚將軍舊部眾多,我不便出現在阿昭身邊。”她道,但臉上沒有絲毫傷感,這一路能跟在阿昭身邊,已經心滿意足,而且接下來還能看著她。
“我們掩藏身份繼續跟著她就好。”
“而且,掩藏了身份,也更方便我們調動人手。”
“越往西北走,越危險了。”
木棉紅越過廳內諸人,看向門外的夜色,燈籠照耀下,有零星的雪花飛舞——果然下雪了。
但木棉紅沒有等太久,天還沒亮就被敲門喚起。
“當家的,阿昭小姐他們沒有進落城。”來人急急道,“楚將軍,好像不太好。”
一夜未睡,在床邊坐著的木棉紅猛地起身,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上,還好及時扶住桌案撐住。
“當家的。”來人驚聲喚。
他說些什麼木棉紅聽不到了,扶著桌案,兩耳嗡嗡,是啊,一直就有哪裡不對,隻是她因為歡喜而不去想。
阿昭不顧危險不顧身份一心直奔邊郡,難道隻是為了潛入後方的西涼散兵?
楚岺把十幾年嗬護的女兒送去京城,難道隻是為了讓女兒進京尋個好人家?
楚岺,果然有事啊。
......
......
天大亮的時候,風雪也小了很多,倚在謝燕來懷中的楚昭能看清前方的路了。
但沒多久,她的視線又再次模糊,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擦眼。
“彆亂動。”謝燕來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一夜風雪趕路,他的聲音已經沙啞。
楚昭沒有再動,緊緊倚在他身前,任憑水霧模糊雙眼,耳邊隻有風聲以及謝燕來的心跳。
昨天臨近落城得知消息後,她不管不顧跟著信兵疾馳就走,謝燕來安排好了其他人,攜帶了三匹馬跟上來。
夜晚大雪中,她的騎術難以行路,謝燕來與她共騎,一夜不停,足足換了三匹馬,父親的所在終於越來越近。
楚昭反而更害怕了。
“阿九。”她倚在謝燕來身前,說,“這一次我要是還見不到父親呢?”
這一次?對比的是上一次被他攔住嗎?謝燕來一手催馬,一手將女孩兒攬緊,大聲說:“楚昭,你不會總是走黴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