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薔懂了,他臉上散去了羞慚,神情平靜,問:“需要我給你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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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薔知道,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彆人佘給的,是要收報酬的。
他一直等待著,準備著,也好奇——這人要的報酬到底是什麼?
今天終於等到了。
那兵士長刀再次移動,落在梁薔的胳膊上,說:“要梁軍侯一條胳膊。”
梁薔神情微變,鏘一聲,抬刀擊開兵士的長刀,人後退一步,橫刀在身前戒備。
“若要我的命。”他道,指著前方,“我梁薔隨時可以死在戰場上。”
那兵士道:“梁軍侯,隻是要你一條胳膊,不要你的命,你放心,我們有擅長醫治斷臂的人。”
梁薔看著他,道:“我身為兵士,沒了胳膊,還算什麼兵士,還怎麼征戰,就算活著也是死了。”
兵士忽的笑了:“先前說了,你不僅不用死,還能名揚天下,加官進爵封將,還能繼續征戰四方,彆人不信,您不能不信啊,您如今的一切不都是這樣來的嗎?”
所以他有沒有胳膊,是不是悍勇,能不能打仗,都是無關緊要的事,隻要他是一個人,還能喘氣——
那他還算人嗎?
梁薔的臉再次火辣辣,他攥緊了長刀,猛地指向前方:“赤那軍來了——”
此時還在戰場上,他們說話這一瞬間,西涼馳來的兵馬已經能看到塵煙滾滾。
隻看煙塵也能看出,來眾不下數百。
梁薔再看身邊的兵士們,道:“我是不如你們,但如今我們以少戰多,多我一個,也好過個殘廢——這件事日後再說吧,現在生死關頭,就不要說這些了。”
這一次,就算這些兵士們都為他死了,也護不住他逃生。
此戰大家死定了,還談什麼過去將來。
看到洶洶而來的西涼兵,兵士們依舊沒有動作,神情也不見變化,那兵士還從懷裡拿出一竹哨。
“梁軍侯彆擔心。”他說,“你看。”
看什麼?梁薔愣了下,看著那兵士將竹哨放到嘴邊,吹響。
竹哨的聲音十分怪異,宛如一隻嘶鳴的大雁,突然被擰斷了脖子。
但更怪異的是,前方奔騰的西涼兵也宛如被擰斷了馬蹄,伴著馬兒嘶鳴,狂奔的隊伍停了下來。
陡然的停步,讓人前仰後合,讓馬蹄亂動,宛如燒開的水,但不管怎麼沸騰,麵前如同豎立了屏障,一滴水都沒有再濺過來。
梁薔麵色震驚,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那個人能收買邊郡無數兵士為他送命,那個人能用錢用恩或者用要挾等等辦法來掌控這麼多兵士。
但西涼兵!
那是西涼人!
是誰!能一個竹哨就讓殺氣騰騰,生死交戰的西涼兵停下來!
什麼人能做到如此?怎麼樣才能做到如此?
從小富貴京城長大見慣權勢的梁公子也無法想象。
一瞬間他都懷疑他在做夢,他隻聽自己急促的喘氣,直到耳邊有說話聲闖進來。
“梁軍侯,現在你相信了吧?你在此戰中能率領我們突破圍困,還能出其不意殺入赤那軍主營,你浴血奮戰,以少勝多,失去一條胳膊,梁軍侯,如此勇武的你,就算沒了一條胳膊,也不能阻擋你成為名震天下的悍將!”
“梁軍侯,你可願意?”
伴著詢問,一柄彎刀徐徐舉起,在冬日酷寒中閃爍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