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拿著一卷軸,明黃,龍紋,但下一刻他就把卷軸扔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小草被砸的立刻不見了。
“中山王教子無方,世子蕭珣跋扈,忤逆犯上,不聽調令,亂我國朝。”
他一字一頓將聖旨的內容念出來:“這幾句還像個人話,但接下來——”
“念在中山王用十萬兵馬供與朝廷征戰,並將世子送入京城管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特加封中山王為護國王,祈我大夏永固,萬民安康。”
“鄧弈,他怎麼敢,擬定這樣的聖旨!”
謝燕芳低頭看著聖旨,忽問:“皇後給他寫信了?”
蔡伯愣了下,現在在說鄧弈聖旨——
當然,鄧弈這聖旨來的時機太巧了,分明是跟中山王商議好的,而中山王在被皇後圍攻,或者說,皇後單刀赴會坐在中山王府裡。
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在皇後。
“驛站信報沒有皇後信件。”蔡伯冷聲說,“不過皇後有我們所不掌控的人手。”
所以皇後人在邊郡,但對朝廷京城動向清楚,也才有楚嵐一家逃走,還能抓住中山王世子。
中山王父子突然認罪,鄧弈突然送來這麼一聖旨,這必然是——
“皇後跟鄧弈勾結商議好的。”蔡伯接著說。
謝燕芳打斷他,輕歎一聲:“皇後竟然沒有給我寫信,沒有跟我勾結,商議。”
蔡伯再次愣了下,又惱火道:“公子你想什麼呢,她有什麼膽子跟三公子寫!她隻敢躲著避開三公子,偷偷摸摸跟鄧弈交易,壞公子的籌劃。”
越說越恨,鄧弈,楚昭,這兩個小人!卑劣!無恥!
“他們讓朝廷成為笑話!”
謝燕芳笑了,安撫蔡伯:“這不是笑話,這隻是交易。”
他伸手將聖旨撿起來,順手輕輕扶起壓倒的小草,再向前邁步。
當蕭珣跪在陣前,不,應該說,從中山王兵馬開始向後退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那個女孩兒做到了。
她和中山王交易,和鄧弈的交易,都做到了。
蔡伯的聲音憤怒在耳邊回蕩
“拿著朝廷,拿著大夏,去跟中山王交易,他們憑什麼!”
“鄧弈附眾多,又仗著有玉璽,硬是下了聖旨。”
“公子,他寫就寫,他能送過來,我們也能讓它在這世間消失!”
聖旨雖然出了朝堂,但並沒能真的呈現在陣前宣讀,半路就被謝氏的人截住了。
不僅截住,還能讓它徹底消失,就像從未存在過。
真以為謝氏不在朝堂,他鄧弈就無所不能了嗎?
聽到這裡時,似乎一直走神的謝燕芳停下腳,看手裡的聖旨。
蔡伯伸手:“我燒掉它!”
謝燕芳抬手一舉避開了蔡伯的手,夜色下,臉上還浮現笑。
蔡伯有些無奈:“公子,彆鬨。”
謝燕芳笑道:“蔡伯,彆鬨,我們可以攔下聖旨,燒掉聖旨,但攔不住這件事。”
蔡伯沉臉。
“這件事的根源不是聖旨。”謝燕芳道,將聖旨在手裡晃了晃,“是,權柄。”
鄧弈身為太傅,先帝托孤,手握玉璽監國,他再小人,再無恥,他有權柄,他就能做這件事。
不管這件事多荒唐。
楚昭,亦是如此。
她年紀小,失去了父親,家世單薄,她是先帝封皇後,她是大夏國母,她就有拿大夏做交易的權力。
權柄,越用就越會用。
謝燕芳看向西北方向:“你看,阿昭小姐這次用得多好。”
權柄,越用就越盛。
這一戰,他謝燕芳聲名赫赫。
這一不戰,楚後聲名赫赫。
謝燕芳再垂目看聖旨,喚聲杜七,一甩。
隱沒在夜裡的杜七伸手接住。
“宣告天下吧。”謝燕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