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坒</span>伴著他的喊聲,四周早就藏好的兵士衝出來。
“抓賊人——”
“有奸細——”
......
......
而一些順利通過了驛戰,拿著詔令進了城池的驛兵也並沒有都能順利無阻。
知州看著遞上來的詔令,一手接過,但沒有打開或者說遵旨,而是也拿出一道詔令。
“朝廷剛發來皇後的詔令,說事關機密,發了一道錯誤的天子詔令。”他說,看著眼前的幾人。
幾個兵士麵色陰沉,喝道:“大膽,爾等竟然無視天子詔令!怎知皇後是不是矯詔?”
知州是個讀書人,不急不惱也不慌,說:“不是無視,我們不知道真假,哪個都不敢違抗。”
說著話眼神掃過這幾人。
天子詔令又如何?天子現在還是個小娃娃,還不如皇後大呢。
誰知道這詔令是誰發的,太傅鄧弈?外戚謝氏?如果是他們發的,跟皇後詔令又有誰高誰低。
“所以,我們要將詔令和你們都送去京城,確定真假之後——”
不待知州把話說完,幾個兵士拔出了刀。
“吳州知州謀反——”他們喝道,“我等奉命——”
伴著大喊砍向知州。
文弱讀書人出身的知州卻有著他們未曾預料的機敏,人向後一步,轉進了身後屏風。
先前他們說奉密旨而來,要知州屏退閒雜人等,府衙的官吏和差役都退出去了,但沒注意廳堂裡的屏風。
這個屏風是有點突兀,但府衙也難免有官員們自己的愛好布置,兵士們並沒有在意。
一擊不中,知州躲進屏風後,幾人再次上前,一刀要劈砍了這屏風,不待他們動手,屏風砰地倒下,露出其後站一排跪著一排的弩兵——
“拿下賊人——”知州大喊一聲。
伴著喊聲,亂箭齊發,五個兵士都沒來得及前進一步紛紛倒地死去了。
廳外的官吏差役也在此時湧進來,看著地上的死屍,神情驚慌又變幻不定。
“大人,好險。”一個官員低聲說,“還好早有準備。”
另一個官員心有餘悸:“還好大人果決,信了皇後詔令,這些拿著天子詔令的果然要殺人。”
知州看著手裡的兩個詔令,其實他也不是信了皇後詔令,他是,誰都不信,自從先帝駕崩,三年多國朝動蕩,他隻是早有猜測,這大夏,早晚要亂——
現在終於是亂了。
......
......
當晨光再一次籠罩中山王府的時候,坐在床邊的蕭珣猛地驚醒。
他先看了眼床上,過了兩日,中山王的口鼻已經不再流血,呼吸微弱,但雙眼還睜著。
“父王。”蕭珣調整了坐姿,用手拄著頭,看著中山王的眼,“你是睡不著呢,還是沒辦法睡?”
中山王當然不能回答,僵硬的眼也不能轉動,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就是一個死人。
“彆怕。”蕭珣輕聲說,“很快你就能踏踏實實睡了,再也不用醒來。”
他握著中山王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摩挲,就像小時候那樣。
父王總是喜歡這樣愛撫他,他也喜歡這樣依偎著父王,隻有他能得到父王這樣的愛撫。
“等我登基為帝,就會追封你為皇帝,你的心願終是達成了。”
他看著中山王,酒窩裡笑意盈盈。
“父王,你開心吧?”
中山王不能表達自己開心還是不開心,他隻能僵硬地躺著,僵硬地睜著雙眼。
蕭珣輕輕撫著他的手,臉上含笑,聲音如同結冰的水一樣清冷。
“我很開心。”
“雖然我以前總說,我想為父王達成心願,但其實我並不知道達成這個心願會不會開心。”
“在我心裡,隻要父王開心,我就開心。”
“但現在,我體會到了,除了父王開心之外,原來還有能讓我開心的事。”
“原來我為我自己開心,是這樣的感覺。”
他說著笑起來。
無聲地笑。
門外傳來腳步聲,然後有人走進來。
“大膽。”蕭珣臉上的笑猛地收起,不管怎麼說,父王如此,做兒子的不能大笑,被人看到——“竟然擅自進來,我說過——”
他轉過頭,看到來人,餘下的話便戛然而止。
鄧弈神情木然看著他,沒有道歉以及退出去的意思。
蕭珣臉上重新浮現笑:“原來是太傅,有什麼事?”
鄧弈不在意他臉上的笑,對床上的中山王也不多看一眼,道:“中山郡內以及郡外的八州十二城皆已經接了詔令,中山郡外的三萬州郡兵馬也已經解下防禦,聽從調令。”
蕭珣大笑:“多謝太傅,有太傅在,我中山王府如虎添翼。”
鄧弈淡淡道:“世子客氣了,還是王爺早有籌謀,幾十年收攏人心,缺的不過是一聲令下而已。”
蕭珣笑意滿滿:“令無所出,這一聲令父王幾十年沒有下,如果不是太傅,今時今日依舊不能。”
鄧弈視線看向中山王:“那王爺還是謝世子吧,是世子為了這天下,願意舍了王爺的命換來一聲令下。”
蕭珣知道鄧弈既然進來,寧昆必然已經將外邊的人都清理好了,也不怕被人聽到,至於中山王嘛——他也看了呀床上的父王,微微一笑。
“這是我父王的心願。”他說,“能達成心願,我父王能舍了我,自然也能舍了自己,他就是死了,也很開心的。”
中山王是不是開心鄧弈就不知道了,也懶得去探究,他笑了笑,看向中山王,說:“不過我想王爺大概能體會到景陽帝的心情了。”
景陽帝是中山王和先帝的父皇,當年為了太子之位不被威脅,無視幼子中山王被太後害成殘廢。
一切都是為了皇帝之位。
中山王恨了一輩子自己的父親,現在他和他的兒子,跟當初又有什麼區彆呢?
父棄子,子恨父,父子相殘。
蕭珣自然聽出鄧弈的嘲諷,麵色不變,含笑道:“我父王還沒有成為皇帝,體會皇帝的心情還早。”
鄧弈不再與他瞎扯,收回視線,說到當皇帝——他笑了笑:“我的話還沒說完,中山郡內以及附近的官府兵馬解決了,但再往京城那邊沒有那麼順利,驛站和各地州府都接到了皇後詔令,所以我們的詔令很多都被截停。”
蕭珣看鄧弈一眼,笑道:“沒想到皇後詔令竟然比天子詔令還要厲害。”
鄧弈點點頭,道:“皇後如今的威望,的確很厲害。”他看著蕭珣再一笑,“世子,如今這個天下,你要想坐,不止是搶天子之位,皇後之位也要搶。”
蕭珣哈哈一笑:“我隻搶天子之位,等我當了天子,皇後之位還是阿昭小姐的,如此不就好了。”
鄧弈要說什麼,外邊傳來寧昆的聲音。
“世子,大家都準備好了。”寧昆走進來,對蕭珣和鄧弈各自一禮,“請世子和太傅前去登堂宣告吧。”
鄧弈不再多說,抬腳向外走去,蕭珣要邁步,又停下,轉頭看著床上的中山王。
此時室內日光明亮,但他有些看不清父王的臉,不止現在,記憶裡的父王的臉也都變得模糊。
以前也沒什麼可記得的了,在他被押送入京城的那一刻,他的生命裡就隻剩下恥辱和不甘。
他必須洗刷這些恥辱和不甘。
蕭珣收回視線,向外走去。
“讓王妃和公子們來送父王吧。”他說。
寧昆低頭應聲是。
......
......
興平三年,八月二十七,鎮國王薨,太傅鄧弈奔中山郡,持先帝遺旨,告中山郡官將,朝無正臣,內有奸逆,衛將軍楚岺以及其女楚昭,趁著永寧年皇子亂,勾結外戚謝燕芳,以私兵要挾先帝,奪皇位霸天下,毒殺鎮國王。
興平三年,九月,鎮國王世子蕭珣以尊先帝遺旨,討伐賊後楚昭奸臣謝燕芳,撥亂反正,誓師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