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正兀自坐在辦公室窗邊, 望著桌上的一張白紙出神。
“莫爾少校。”有蟲輕敲他的辦公桌,將文件遞上,“有空聊一聊嗎?”
莫爾思緒驟然收回,仰頭看去, 見是另一個副官言墨少校。他愣了一愣:“找我聊聊?”
言墨的軍裝穿得很規整, 沉冷眉目半掩在軍帽簷下, 看上去不近人情。莫爾覺得奇怪, 因為雖同為副官,但顧遇並不常用他們,在此之前言墨與他連招呼都打不上幾句。
“嗯,有空嗎?”言墨高高地杵在他麵前問。
莫爾一頓,還是笑道:“當然可以,你想聊什麼?”
言墨在他麵前拖出張椅子坐下,坐下時也帶著軍蟲舉止的規整和一板一眼,靜靜說:“聊聊關於顧上校的事。”
莫爾眼神凝了凝:“如果是關於上校的私事,那恕我無可奉告。”
他這副態度如臨大敵且不容置喙, 言墨頓了一頓:“也是關於你的私事, 莫爾少校。”
莫爾有些糊塗了:“什麼關於我的私事?又和上校有什麼關係?”
言墨帽簷下的瞳仁淡淡瞥向他, 似掃視了他一眼, 緩緩問出一句震得莫爾不輕的話:“你不喜歡顧上校嗎, 莫爾少校?”
莫爾反應得有些過於抵觸,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怒瞪著他:“你在說什麼鬼話?顧上校已經有陸中將了!”
言墨被他這麼瞪著也毫不慌張, 仍一雙冷眸仰視著他:“所以——不是不喜歡,是已經有陸中將了嗎?”
莫爾被他挑出言語中的空隙有些惱火:“這有區彆嗎?就算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他們的感情早就不可能容許任何蟲插進去了!”
言墨向來冰封的臉, 難得輕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莫爾少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就算現在不可能,將來也說不準是否還會不可能。”
莫爾激動過頭喘了幾口氣,稍稍冷靜下來仍瞪向他:“是雄蟲保護協會派你過來和我聊聊的?”
言墨不置可否。
“那恕我與你們沒什麼好聊的。”莫爾向門外做了個請的姿勢。
言墨起了身,卻不走,眸光一直顯得極其冷靜:“莫爾少校,我相信你以後會想通的,因為你是那個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蟲——顧上校對靠近他的許多雌蟲不假辭色,卻唯一能對你另眼相待,假以時日,又有誰能保證未來的事呢?”
莫爾覺得他的話簡直荒謬:“顧上校隻是當我是同僚、下屬和搭檔,你們帶著偏見看,看到的也當然是偏見。”
“而且你們什麼也不知道,”莫爾沉下臉道,“你們根本不明白——陸中將對顧上校意味著什麼。”
而他親眼見到了,聽到了。
那隻雄蟲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時,呼喚的是誰的名字。
莫爾此生未見過兩蟲之間會產生如此重而深的羈絆,那場景震撼了他許久,注定即使多年以後也再難忘卻。
言墨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將椅子移回原處離去。
在走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後,言墨在拐角的窗前停下,望了一眼遠處訓練場上操練“一二一”的軍蟲隊伍們,後點開光腦,將一則訊息發給了雄蟲保護協會乾事。
[他不願意,遊說計劃暫時中斷。]
言墨麵向玻璃,窗裡映出了他微勾的、帶著嘲諷的唇角。
孟會長身邊的乾事即刻回了消息,叮囑他不要放棄,持之以恒。
言墨表情淡淡的,不再回信,又點開另一個陌生聯係蟲的聊天界麵,將一行古怪的數字發了過去。
數字經遙遠星係外的組織成員破解,翻譯為一條簡單的文字,遞給了身邊的深藍發雌蟲。
啟哲看見消息笑了笑,轉給另一邊百無聊賴玩著手槍的美麗少年。
“福,你看看。”
雄蟲少年淡淡瞥了一眼。
字條上隻有簡單的六字。
——[計劃正在進行。]
首都星郊區,軍部行政總部。
黑發雄蟲在幾名上尉的領路下,來到了元帥辦公室前。
“孟雄子。”元帥副官埃維爾起身,向麵容冷漠矜貴的雄蟲恭敬問候道。
雄蟲身穿係有領結的貼身西裝,眉目矜漠地看向他,緊抿的唇卻暴露了他的緊張:“我……有預約。”
埃維爾怔鬆了一下,垂眸平靜回答:“您隨時可以過來,上將早已囑咐過我們。”
孟留哦了一聲,垂下眼簾靜靜思索著,辨不出太多情緒。
上尉們留下,埃維爾領著他入內,通過層層安全掃描後方來到元帥辦公室門前。
埃維爾替他敲了敲門,沒有入內便離開了。
孟留緩緩將門把轉開,屏息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