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雌蟲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濃妝豔抹的臉上通紅,半晌憋出一句:“那我叫了你不要管我,你偏要跟著,也是犯賤!”
言墨仰起頭,破罐子破摔,無所謂地諷笑道:“我是你兒子,當然繼承了你的優秀基因,一輩子都注定上趕著犯賤。”
那隻雌蟲氣得又是一巴掌準備扇來——
半途卻被另一隻手牢牢抓住。
那隻雌蟲詫然抬頭:“你是誰?憑什麼來管我家的事?!”
莫爾有些尷尬地對上言墨同樣詫異的目光,輕輕咳了咳,轉頭冷冷地對那雌蟲說:“抱歉,我隻聽見你剛剛說,你和他已經沒半毛錢關係了——那路見不平,我怎麼管不得?”
周圍群眾眼見那隻雌蟲這麼過分,逮著蟲扇巴掌,也起了不忿,開始七嘴八舌指責起他。
那隻雌蟲皺著眉掃了周圍一圈,恨恨甩開莫爾的手,朝外麵落荒而逃。
……
言墨坐在小區前的花壇邊,沉默地看著拴在他身旁的狗子,追著尾巴轉來轉去,自己跟自己也能玩得不亦樂乎。
果然狗隨主人。
言墨心裡淡淡想,一樣的傻。
馬路那邊,莫爾提著一袋子買回來的藥奔了過來。
“喏,這個拆開敷在臉上,半小時就能消腫。”莫爾把東西一樣一樣塞進他懷裡,“消腫了再把這個藥服下,礦泉水我也買了。”
言墨把懷裡的東西收好,沉默一會兒,仰頭意味不明地看向莫爾。
“我記得我們幾個月前還不歡而合?你說過再也不會和我這種小人打交道?”
莫爾尷尬的勁兒已經過了,輕輕小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嘛。”
言墨低下頭,平靜地說:“我不需要任何蟲的可憐,我也並不覺得自己可憐。”
莫爾連忙擺手:“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他頓了頓,有些猶豫:“剛剛那個雌蟲,是……言煜上將吧?”
言墨倒不驚訝他猜得出來,很平靜地承認:“是我雌父,昔日軍部的言煜上將——怎麼樣,見到真蟲幾乎不敢相信吧?”
“確實……有點驚訝。”莫爾實話實說。
言煜上將,前任帝國騎士德裡克元帥的養子,萬眾矚目的下一任元帥繼任者,卻在十多年前因故退役,終於中將之位,退役後才追授了上將軍銜。
莫爾在軍部的偶像挺多的,十根手指頭都數不過來,雖然多,卻也有一個排名。他心目中排第一的是陸中將,現任上級顧遇勉強排個第二,已經退役十多年的言煜上將在他偶像排行榜中也屬前列。
但莫爾怎麼也沒想到,十多年後真正見到昔日偶像,他會變成這麼一個模樣。
言墨淡淡道:“告訴你也沒關係,反正你也看到了。十多年前爺爺就不允許他嫁給那隻雄蟲,他偏不聽勸,為了那隻雄蟲甚至從軍部退了役。”
“現在好了,雄蟲喜歡年輕好看的,他越來越老,越來越不受待見,為了那隻雄蟲學了些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東西,早就忘了他曾經是一名軍蟲,曾經也在戰場上立過光輝的戰功。”
莫爾頓了頓,沉默許久說:“所以你才……不相信有雄蟲的喜歡會是真心的?”
言墨垂著眸,短暫地一笑:“我隻是從很早就明白了,這個社會的雌蟲被馴服成了什麼模樣,他們一味縱著的雄蟲也被馴服成了什麼模樣。”
他仰頭,眸光很沉靜地注視莫爾。那是一種已經認定,難以輕易掀起其他波瀾的沉靜。
“沒有誰天生比誰高貴,比誰下賤。雄蟲國度之前搞的什麼本能實驗不就失敗了嗎?”
“說到底,隻是這個社會需要什麼樣的雌蟲和雄蟲,所以把我們馴服成應該成為的角色罷了。”
說罷,不等莫爾有所回應,他起身提著袋子站起,拍拍身上的灰道:“莫爾中校,你之前的話的確沒錯,我確實是一個卑鄙小人。”
他最後意味不明地看了莫爾一眼:“你以後,還是與我少打交道為好。”
*
因為臨近年關,軍部破例放了一周的小長假,顧遇終於有機會窩在家裡,名正言順賴著他家陸老師不走了。
陸沉最近都在熟悉第三軍團的軍務,即使放了假和他家遇遇窩在一個沙發一個毯子裡,都還在聚精會神瀏覽文件。
窗外飄著飛雪,屋裡卻溫暖如春。
顧遇懶懶地靠著陸沉肩頭,偏頭看了一會兒讓他頭大的軍務,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後索性放棄——依他看來,放假了就該和公務說拜拜,畢竟不是誰都跟他家陸老師一樣。
批改公務就是陸沉的樂趣之一。
顧遇關了光腦上的文件後,頓覺神清氣爽。
他微微側頭,對辛勤工作的陸老師油然敬畏。
敬畏著敬畏著,陸中將那張認真專注的側臉就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勾得顧遇心裡癢癢的。他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搞小動作,在那張側臉上滿意地親了一下。
他還格外有道理:自家雌君,就擱你跟前,不親白不親。
陸沉眼皮都不撩一下,底下的手就熟練地拽住顧遇的一綹頭發,輕輕扯了扯:“遇遇,最近不掉頭發了?”
顧遇拿不準回答掉還是不掉,苦思究竟是哪個答案最容易占便宜。
還沒等他想出來,陸沉就抬眸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點了一下他額頭:“遇遇,你聰明的小腦瓜又在想什麼壞主意?怎麼不回答?”
顧遇幽幽歎一口氣:“想占陸老師便宜,但陸老師太聰明了。”
陸沉被他逗得失笑:“你想占就占,哪裡需要想什麼借口?”
顧遇眼睛亮了起來,又不由帶著懷疑:“以前都還要打商量,這次怎麼變了?”
陸沉挑起他下頜輕輕親了一親:“大概因為……難得放一周的假?”
顧遇瞬間精神了,翻身在沙發上按住他家陸老師,一點也不見剛才懶洋洋沒力氣的勁兒。陸沉也拉著他的手摁到自己胸膛,眸光幽沉地注視著他。
就在雙方都躍躍欲試時,不知道哪個會找時機的蟲把通訊打了過來。
陸沉頓了頓,低聲說:“遇遇,快接。”
顧遇不動,不滿道:“不是我的。”
於是陸沉伸手夠了夠,摸到了被擠到沙發縫裡自己的光腦,顧遇瞅了一眼名字,更不爽了:“我哥?他找你做什麼?還是在這個時候?”
陸沉提醒他:“現在是大白天,他現在找我非常正常。”
顧遇還是不肯動,瞅準了陸沉的心理防線,可可憐憐期期艾艾地說:“我哥肯定沒有正事,陸老師你寧肯應付他,都不肯應付我一下下……”
陸沉雖然明知他是裝的,也依舊被他期期艾艾得心軟,於是按他要求“應付”地在他唇上吻了吻,直到顧遇覺得“應付”夠了。
滿意後的顧遇放開他家陸老師,抱著自己光腦去一旁乖乖打遊戲了。
可憐顧奚打了三遍,通訊才終於被接起。
“有什麼事?”對於自家雄主的親哥,陸沉還是挺願意應付的。
顧奚通訊打得火急火燎,一對上話反而有些說不出口了:“就那、那什麼……有一點小事,需要陸中將你去幫忙熄熄火……”
以前他哥借錢時,顧遇都不見顧奚說話這麼吞吞吐吐過。
第一次聽他哥說話這麼扭扭捏捏,顧遇倍感好奇,一邊手指不停地點著遊戲,一邊把一隻耳朵湊過來。
“熄什麼火?”陸沉條理清晰地抓住重點問。
顧奚嘖了一聲:“就那什麼……孟留和蘭德爾這倆好像又鬨翻了……昨天蘭德爾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示好,孟留這個沒長心眼的又和蟲吵了一架。本來他倆三五不時就吵一架,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這次吵得挺厲害,好像、好像都要……”
陸沉:“都要什麼?”
顧奚情不自禁壓低聲音說:“好像……都在鬨離婚了。”
“所以我想請陸中將你去勸勸,勸勸蘭德爾。顧二傻在你旁邊嗎?你在他也肯定在吧?他如果聽到了,也讓他去勸勸孟留。”
“夫夫倆床頭吵架床尾和的,一時衝動鬨到離婚真沒必要,將來想起來也肯定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