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斯特:“不好說……”
他接著道:“但那個負責看管克裡斯的蟲身上倒是審出了些有用的東西——克裡斯當年和他雌父莫瑟爾因為一些爭執……可能是和我有關的爭執,惹怒了莫瑟爾。”
“你也知道,”克萊斯特站在星空下,捧著手掌緩緩籲出一口氣,“莫瑟爾那種瘋子,占有欲接近病態,他把自己親生兒子關了起來,還在整個帝國民眾麵前上演了幕假死的戲碼,為的就是永遠控製他兒子在手中。”
“克裡斯一旦反抗,便會接受神經控製實驗,從此變得越來越渾渾噩噩,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克萊斯特攥緊了十指,牢牢扣著欄杆:“所以,克裡斯身上的確流著顧尋的血,莫瑟爾才會這樣偏執。”
顧遇垂著眼簾,斂下的蒼灰色眼眸中無波無瀾:“克裡斯隻比我小一歲。”
克萊斯特卻搖頭:“不,他的確算顧尋的孩子,也不算顧尋的孩子。”
顧遇眼瞳輕微動了動:“什麼意思?”
克萊斯特笑了笑,嘲諷他:“有些蟲啊,明明看得到審訊報告,卻偏偏要來聽我說,麵上還裝得淡定得不行。”
顧遇一哂:“彼此彼此。”
克萊斯特點頭:“那好,大哥不說二哥。哥哥這就跟你解釋解釋,什麼叫算也不算。按那隻跟隨莫瑟爾已久的雌蟲的說法,在你出生後一年,顧尋已經有了和莫瑟爾斷絕往來的征兆。莫瑟爾為了掣肘顧尋,用帝國基因庫中他的精子造了個孩子。”
他定定看向顧遇:“這個孩子,就是克裡斯。”
顧遇微微斂起眉頭:“帝國基因庫的雄蟲精子?不是要再進行改造嗎?”
克萊斯特嗬了一聲:“溫沙.莫瑟爾是什麼蟲,你覺得他弄不到原始精子嗎?——所以你也彆太介意,除了沒改造這一步,克裡斯和其他申請基因庫精子而出生的帝國大多數蟲一樣,沒什麼區彆,更談不上和你雄父有什麼關係。”
顧遇半垂下眸,短暫地勾起唇角一瞬:“我當然沒資格介意,也不會介意。”
克萊斯特一頓,想了想還是斟酌地說:“你也……彆太怪你雄父。”
顧遇同樣回答:“我沒資格怪他,被他傷害的也隻有我爸爸而已。就算後來想斷絕關係,當初的開始不還是雙方自願的嗎?”
克萊斯特一滯:“其實……莫瑟爾一直覺得,當年是他先遇到了顧尋,和他一起在弋雲星長大。如果按部就班,顧尋沒有中途去首都星讀大學,沒有在那兒遇見……海涅伯爵,他倆是會順理成章結為夫夫的。”
顧遇彎起唇角,眸光沉冷如夜,吞噬儘了一切光亮:“可他先娶的,還是我爸爸不是嗎?”
克萊斯特勸解道:“你也不用太鑽牛角尖,一隻雄蟲和其他雌蟲在一起也不違背法律和道德,往好處想想,就算莫瑟爾有錢到那地步,你雄父不也沒納他進門做雌侍嗎?他心裡還是很珍視你們這個家的。”
顧遇成年後第一次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
不過克萊斯特是好心,顧遇也沒多反駁什麼,兩手揣進軍外套兜裡,無所謂地說:“你放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爸爸病逝時最後也還是笑著的……他說他已經釋然了,我和我哥也就都釋然了。”
克萊斯特拍拍他的肩:“釋然了就好,釋然了就好。莫瑟爾也死了,這些陳年爛穀子的糟心事就讓它過去吧。”
顧遇不客氣地撥開他的手,嫌棄地彈了彈自己肩章上的灰:“彆亂拍,有第五軍團的軍章。”
克萊斯特默了默,格外無語:“至於嗎大哥?一個軍章而已,寶貝得跟你家雌君似的……”
說完這句,再一想第五軍團跟誰關係曾最密切,克萊斯特開始牙疼了起來。
他徹底無言以對,隻能牙疼地瞧著顧遇拿起衣兜裡的帕子,矯情極了地拭了拭那處軍章。剛拭完,克萊斯特張嘴想膈應顧遇幾句,副官莫爾便腳步匆匆地從另一頭跑了過來。
“中將!不好了!”
在顧遇手下這些蟲裡,莫爾中校平時最為沉穩,眼下連他都急成這模樣,顧遇眼皮子一跳,心臟陡然跳動了一下,某種不明的不安感忽然從心底洶湧而上。
顧遇先莫爾一步開口:“是前線出了什麼事?奧格斯格……”
“不,不是奧格斯格……”莫爾胸膛起伏著,停在他麵前,幽深的眼眸定定盯著顧遇。
“中將,你……做好心理準備。”
那股莫名的不安愈發強烈,就像心底極其柔軟的地方忽然被剜了一道口子似的。
顧遇從來不信直覺,但這是他第一次開始畏懼直覺。那種不安的空落感讓他感到有種可怕的熟悉,就像很久前的那一次——
那個院子裡曬著太陽的午後,柳真給他急急忙忙打來通訊,告知他……
“陸中將……”
莫爾緊盯著顧遇的臉,時刻關注他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動。而走廊那邊,無數早已得知消息的軍蟲探頭探腦,小心翼翼,既不敢麵對顧遇,又擔心頂頭上司真急出了什麼事。
這個消息,全軍團隻有莫爾敢對顧遇開口。
但即使是莫爾,也在對上顧遇的眼神時咽了咽喉結,才敢繼續把這句話說完:“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陸中將他……在西線決戰中,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