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軍團總指揮艦上,莫爾聯係上柳真:“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柳中校,如今聯邦以兩位中將要挾,我們必須先采取行動。”
“你的意思是……”柳真沉吟了一會兒,“偷襲?”
莫爾點頭,儘管心裡急得不行,他聲音尚能保持鎮靜:“兩位中將很可能實際掌控在雄蟲國度手中,我們得先找清他們把蟲藏哪去了。”
柳真說:“但總歸他們還在聯邦防線內。決戰時刻還沒到來,偷襲聯邦防線這事太大,我們得先和首都星總部元帥辦公室報備。”
……
“什麼?蟲不見了?!”
奧格斯格正翹著二郎腿,打量兩軍邊境地圖,聞言詫異地揚起眉:“雄蟲國度把他們偷偷運走了?!”
他身旁的維西爾低下脖頸,在地圖上奧格斯格點住的位置指了指,悶聲笑了笑:“我就說這個組織靠不住吧?軍部卻偏偏要和他們合作,現在好了,彆人利用完就把咱們踢了。”
奧格斯格顧不上維西爾的冷嘲熱諷,眉間緊皺:“他們把陸沉和顧遇送到哪兒去了?”
來報告的下屬答不出個所以然。
維西爾將指尖在帝國境內點了點,輕輕一笑,反問:“他們能把陸沉和顧遇送去哪兒?”
奧格斯格注視帝國廣袤無垠的疆域,話中一頓:“雄蟲國度總基地?——會是哪兒?”
聯邦軍部焦慮著,帝國邊境作戰指揮部同樣如此。
視頻會議上,昔日五位軍團長的位置上隻來了兩位,亞爾弗裡德注視著前來緊急報告的柳真與莫爾,眼眸微凝,沉沉思索著。
韓易很快從手下那兒得到了同樣的消息,朝亞爾弗裡德搖頭說:“聯係不上了,的確整個首都星五行圈的信號都與外界斷絕了。不止是行政總部、第一軍團和國會聯係不上,首都星上的居民也……”
昔日國會為製衡軍部,立憲要求五位軍團長常住首都星,親屬也同樣留住首都星上。
韓易這般說,是他已經嘗試聯係過首都星上的家人了。韓中將雙親早逝,尚未結婚,家裡隻有一個過養的小侄子。
亞爾弗裡德也嘗試過,同樣搖頭,手中握著的光腦鏡片已沁出了些許汗:“我這邊也是……中心醫院也聯係不上。”
樂嗬嗬退役養老的巴德,現在還躺在首都星中心醫院裡。
“現在隻有一個問題。”韓易叩了叩桌麵,試著將焦慮的幾蟲注意力轉移過來,“——首都星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信號被截斷,為什麼我們無法與後方取得聯係?”
柳真急得撓頭發,先說出了幾蟲都不敢說出的猜測:“隻有兩個可能,要麼聯邦繞到我們後方偷襲了首都圈五行星,要麼是後方出了臥底。”
眾蟲都默了默。
第二種猜測他們無法接受。第一種猜測他們容易接受,卻最難做到。
聯邦如何能繞過銅牆鐵壁的前線,到達後方,致使整個首都圈淪陷的?
整個首都圈五行星,可是由第一軍團嚴加防守,堪稱全帝國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偷襲,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成功,期間他們在前線為何沒得到一點風聲?
皇室一大家子也還在首都星上。
醫務室外,克萊斯特聽到秘書關於首都圈淪陷的報告時,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
“蘭德爾元帥還坐鎮首都星,第一軍團也在那兒,聯邦怎麼可能不知不覺……”克萊斯特一頓,“難道是雄蟲國度?”
很快他又自己反駁了自己:“但這也不可能啊,彆說雄蟲國度在首都星上的基地早沒了,就算他們整個組織上下加起來,對上第一軍團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秘書還想說些什麼,克萊斯特卻自顧自邁開腿,正要往總控室去見眼下的負責蟲莫爾中校,醫務室內守著的另一個秘書奔了出來,欣喜若狂道:“殿下!殿下!克裡斯殿下他、他——他醒了!”
這回是難得的神智清醒。
克萊斯特霎時也顧不上首都星淪沒淪陷、怎麼淪陷的問題了,兩步並作一步地衝進了房內,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靠坐在床頭,眼眶不知怎的就紅了。
果然老了老了,蟲就開始傷春悲秋了。
克萊斯特勉強控製了一下情緒,上前一把扶住要下床的他:“不要亂動,醫生說你剛剛醒來,能坐著就不要站著,能躺著就不要……”
他話未說完,克裡斯反倒先情緒激動地扣住了他臂彎,發絲蓬亂,開口嘶啞,他咳了咳,才勉強發出些聲音。
“不要回首都星,克萊斯特,咳咳,千萬不能回去!”
克萊斯特溫柔如水的桃花眼驟然一凝,拍了拍他的背,沉聲問:“克裡斯,你知道什麼是嗎?首都星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回去?”
克裡斯弓著腰在他臂彎裡咳了許久,才漸漸緩了過來,啞聲說:“阿瑞斯,阿瑞斯不止我雌父一個……”
克萊斯特麵色猶如雷劈:“你是說,阿瑞斯有兩個?”
他急迫地追問:“還有一個是誰?”
*
見到首都星和第一軍團的那一刻,顧遇和陸沉便倏然明白了,還有一個是誰。
“陸中將,顧中將。”在艦門口,持槍對準他們的第一軍團上校說,“對不住了。”
上校揮了一下手。
底下的軍蟲紛紛行動起來,接下了雄蟲國度成員們的活,將他們押解往郊區——熟悉的路線,通往熟悉的軍部行政總部。
顧遇和陸沉全程一言不言,一時還需要時間消化這個驚人的真相。
陸沉其實認識那名押解他們的上校。甚至於,當初年輕時,陸沉還是時為中校的蘭德爾的副官時,這名上校便和他是一個師的同僚了。
他們一起出生入死過,在第一軍團的旗幟下,在蘭德爾的帶領下,建立過不朽的勳章。但現在,這個陸沉曾交予後背的同僚,將槍對準了他。
沉默的氣氛一直籠罩在車廂內,幾乎令所有身處其間的蟲窒息。
窗外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雨絲黏膩,在街道上起了層霧,將窗外首都星空無一蟲的街景變得隔了層紗般虛緲。
這些軍蟲從始至終對顧遇和陸沉很客氣。
除了異常謹慎地從各個方向把槍對準他們,以防異動外,軍蟲們從頭到尾保持緘默,上車下車均是“請”,比起綁架他們來的雄蟲國度客氣了不知多少倍。
但這客氣的沉默,比起不客氣的對待更令顧遇和陸沉難以呼吸。
或者說,難以接受。
直到下車時,陸沉才抬起黑沉沉的眸,望向後視鏡中那名上校的眼睛,問了一句:“這麼做,是為什麼?”
顧遇正要下車,牽著他家陸老師十指相扣的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