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來叫蘇蘇去吃午飯的時候她正在打瞌睡。腿上的書滑落到了鞋麵上,她打著嗬欠撿起書,隨著周嫂出了花園。
“怎麼今天想出來了?”周嫂很是訝異。平常蘇蘇除非有必要的事情要離開臥室,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出房門的。像今天這樣出來曬這麼久太陽還是頭一回。
蘇蘇攥著書角,回道:“屋子裡有點冷。”
聞言周嫂看向蘇蘇的厚外套,“晚上睡覺時被子壓緊點,不然又像前兩天那樣落了被子就不好了,你這感冒才好了些,可不能再著涼了。”
“我知道了,謝謝。”蘇蘇乖巧地頷了頷首。
此時正往裡走的周嫂心中不知怎麼的產生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總感覺這兩天蘇蘇好像和之前有了些許不同,可是又究竟是哪裡不同她卻尋不到半點頭緒。
“周嫂?”
蘇蘇見周嫂眼帶迷茫地看著她,朝她揮了幾下手。
“呃,趕緊去吃飯。”周嫂收起迷茫的神情,半攙著蘇蘇踏過石檻。
由於原身自小性格就有些敏感孤僻,再加上那麼小的年紀就先後失去了父母親,性格就變得更加敏感孤僻了。
原身很抵觸甚至是畏懼於和傅家人相處,所以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房間裡用飯。蘇蘇覺得這樣挺好,不用逼迫自己適應和一群陌生人用餐,一個人倒樂得自在。
她住的房間在彆墅西邊,平常不出門的話除了負責照顧她的周嫂,也不會碰到其他傅家人。所以也不用擔心要隨時應付著他們,她十分滿意現在這樣的狀態。
從花園繞到彆墅前,剛上了兩級石階,蘇蘇險些與正從裡麵出來的男人迎麵撞上。
男人很高,如一座巍峨的山一般幾乎堵住了前方所有的路。沉沉的黑影籠罩到蘇蘇的頭頂,她立即低首讓路。
她聽見身側的周嫂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傅先生”。蘇蘇回頭,隻看到了男人高大的背影。男人穿著黑西裝,筆直修長的長腿跨進黑色卡宴裡。
空氣裡殘餘著男人身上清冽的煙草味。蘇蘇鼻翼微張,不知為何眼底陡然滑過剛才在三樓窗台上空看到的那縷白煙。
腦海中對此人沒什麼印象,但她聽見方才周嫂喚“傅先生”,大約是傅家的什麼人。她屏息,將那縷煙味從鼻尖驅逐出去,隨即進了屋。
才生過病,蘇蘇沒什麼食欲,隻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湯匙。周嫂把藥粒和藥湯端進來,說:“涼一會兒了再吃。”說完便把碗筷收拾走。
蘇蘇把藥粒吞咽進腹中,但是卻極為不想喝這中藥。很苦,苦得舌根像泡在黃連水裡一樣。
可是不喝的話身體又好不了。雖說她知道自己會在不久的將來病逝,但是隻要她如今還活著,她就得好好地活下去。誰都不願意死的,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去死。
她隻能在有限的條件下努力調養好身子,在死之前不用受那麼多罪就行。
現在這副弱不禁風的軀體,風一吹就會倒樣子,乾什麼都費力,多走幾步路都喘不上氣兒。她不能一直處於這樣的狀況。
至少在自己還活著的這段時間,她要竭力使自己變得更健康強壯一些。
傍晚時分,昏黃的霞光從天際踱下來。蘇蘇把長長的頭發全部紮起來束到後麵,又在裡麵添了件衣服後出了彆墅。
本來打算順著彆墅外麵的環形小道跑幾圈的,可是她才小跑了兩步就覺得膝蓋發軟,眼前暈眩,於是隻得慢慢地壓著小道走。
她按著胸脯,記起鍛煉肺部,順暢呼吸的走路方法,然後兩手半握,腳向前邁步的同時,雙手向身體兩邊打開。
蒼綠的草壁前緩緩地掠過一道纖細瘦弱的白影,影子被霞光拉得很長,映在乾淨的石路上,單薄的像一片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的紙片。
傅瑾知微側著黑漆漆的眼眸,從車窗裡看到遠處一邊前行一邊拍打前胸和後腰的人影。
眉間不禁擰到了一起,他把車窗降下來。
“少爺?”司機察覺到他在看什麼,減慢了前行的速度。
傅瑾知收回定在女孩蒼白中略粉的麵頰上的目光,麵無表情道,“走。”
蘇蘇累得不行了,她感覺到背脊上冒出的細汗,還有發熱的臉。雖然肺部舒暢了許多,但是卻很累。她扶著草壁坐下來歇了半會兒。
大致走了半個小時的路。她估摸這時間夠了,擦了兩把汗,旋即往回走。
回房洗了個熱水澡候後,蘇蘇癱倒在大床上,心想著這體質真是不行啊,隨便走走就累得四肢酸乏如同跑了幾千米一樣。
休息了許久,她起床將包在頭上的毛巾取下。
厚重又十分長的頭發散下來如一塊重物壓到肩上。蘇蘇卷著濕亂的長發,凝神細想了少頃。
周日蘇蘇一大早就拿著錢包出了彆墅。
周嫂抱著花束往涼亭走到時候餘光觸及從小噴泉那裡走來的人。她停住腳步,探長脖子,眼裡閃過驚疑。
從遠至近的人女孩麵孔逐漸清晰起來,她微張著口,遲疑道:“蘇蘇”
蘇蘇唇邊噙著笑,“嗯。”
確定自己沒認錯,周嫂詫然,她看著蘇蘇蓬鬆柔軟的短發,問道:"你怎麼把頭發剪了"
“太長了。”蘇蘇抓了抓頭發。原先的頭發又厚又長,很不方便,她讓理發師剪到齊肩的位置,輕薄了許多。
望著蘇蘇沒有被長發遮住的小臉,周嫂不自覺地點著下頜。頭發剪了也好,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以往蘇蘇常年留著長發,披著在肩後,幾乎將整張臉都遮掩在黑鬱濃密的頭發裡,看著死氣沉沉的猶如陰冷的秋冬之日,如今剪了頭發終於有了些年輕人的活力與朝氣。
“我進去了。”蘇蘇指著前方。
周嫂應了兩聲,抱著花束去了涼亭。
蘇蘇扶著玄關換鞋,忽然覺得哪裡有些異樣。她抬眸,見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