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導?”蘇蘇提高音量。
“咳!”張候如夢初醒般用手背抵了抵鼻尖,道:“你以前真沒演過戲?”
“沒有。”
張候捏著劇本,心中沉澱下四個字:可塑之才。
一開始從朋友哪裡無意間看到這女孩兒的照片的時候,他隻是覺得她的形象很適合他想要找的角色,心中本來也不抱什麼希望,但是經過剛才她的演繹,仿佛有什麼重物一錘落在他腦中。
她完完全全就是就是他需要的人。年紀這麼小,演技卻比很多科班演員還厲害,並且還從來沒演過戲。
剛剛他給她劃下的情節隻有簡單的幾句梗概和對白。而她卻能自己填充劇情,尤其是加的撞頭的動作,充分地體現出了角色的崩潰與絕望,很大程度上豐滿了人物形象。
拍過不少戲,也見過不少演員,基本上大多數演員都是機械重複性地按著劇本演,按著套路常態演,很少有演員能自己補充內容的。
這女孩兒演戲極具靈氣,要是好好發展下去,絕對會成為一顆前途不可限量的熠熠之星。
他強壓住內裡的興奮,態度較之前溫和了幾分,“你剛才演的角色就是我想讓你演的角色。”
蘇蘇點點頭。
接著他又告訴她這戲正在拍攝中,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所以她這個角色的戲份暫時擱置了,但是現在找到了她之後,就需要快速把她的戲份拍完。
聞言,蘇蘇說:“時間上可能有些緊。我還在上學,周末和每天下午五點之後的時間可以嗎?”
“你要拍戲還是要上學。”他攏住濃眉,他不可能讓全劇組來遷就她。
蘇蘇咬了下唇:“我的戲份有多少,大概多久能拍完?”
“戲份不多,一星期差不多能拍完。”
沉思良久,蘇蘇問道:“拍攝期是什麼時候?”
“最好可以從今天開始,但是你需要時間去看看劇本適應適應,所以最好是明天。”
蘇蘇心中忖度了很久,“好。”
她可以請病假來完成拍攝,隻不過這樣要辛苦很多,因為她的課程不能丟下,她得跟上其他同學的節奏。
拿著劇本從攝影棚出去,蘇蘇回頭望了眼攝影棚,隨後回了家。
她把劇本翻開平放到書桌上,細細地研究著。劇本講了一個十分糾結複雜的故事。
女主人公茉莉從小就是一個乖乖女,容貌姣好,學習上進,按部就班地活到二十五歲,和父母介紹的男人結了婚。原本以為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的茉莉遇到了自己的病人,絕症患者涼煙。
涼煙的美麗,堅強和韌勁讓一直古井無波的茉莉心湖漾開了漣漪。她會為涼煙感到心疼,會為她難受,會為她開心,會為她產生出從前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
茉莉開始明白為什麼二十五年來她一直活地沒有任何波瀾。開始明白為什麼一直不曾對任何男人動過心。
她喜歡女人。
極度的痛苦與掙紮在她心中如刀片攪動著。從小灌輸給她的觀念和自己的觀念激烈地碰撞。直到涼煙的去世,她終於徹底衝破一直固有的觀念,和丈夫離婚,告訴父母自己的性取向。
古板守舊的父母罵她打她,親戚異樣的眼神和閒話將她淹沒。然而她絕不妥協。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喜歡的,想要的,即使與世俗做對抗。沒有覺醒之前的她有多麼乖巧聽話,覺醒之後的她就有多麼決絕與固執。
故事的最後,茉莉以死作為結局,以自己的死亡告訴所有人她的選擇。
蘇蘇看完整個劇本,整理了一下情節。她扮演的涼煙隻是一個小配角,戲份不多,但是內容卻不簡單。
她拿出筆一點一點地勾畫批注著,直到淩晨兩點才將整個劇本分析完。她收拾整理好所有東西,帶著濃厚的睡意進入了夢鄉。
鬨鐘將蘇蘇吵醒,她用力睜開眼皮,緩衝了幾分鐘後,她掏出手機,給班主任發了個請假短信。
估計是原身經常生病請假,班主任已經習以為常,也沒多問什麼,隻讓她回學校後把假條補上。蘇蘇蒙著被子又眯了小半晌,然後起床洗漱。
準時來到片場,蘇蘇被張候叫住,“等下把她的臉化蒼白憔悴一點,其餘的什麼也不用做。”張候對化妝師道。
化妝師點頭應好。跟著化妝師來到化妝間,蘇蘇神色淡淡地任由化妝師擺弄著麵部。
“你皮膚真好。”化妝師掃了掃粉刷。女孩兒皮膚光滑細膩,玉肌白瓷,幾乎看不到一點毛孔,粉落在她皮膚上,遮蓋住了原本嫩滑的肌膚。
難怪導演說不用怎麼給她化妝,這化了倒不如不化的好。
“謝謝。”蘇蘇對著鏡子裡的化妝師笑了笑。化妝師心中歎道:這女孩兒容貌還沒有完全長開就已經如此漂亮了,等長開了那得迷倒多少人哪。
化好妝穿好戲服,蘇蘇在片場等候,口中低喃著等一會兒要說的台詞。
扮演女主茉莉的女演員就是昨天在導演麵前哭哭啼啼的女演員。蘇蘇和她對戲時很快進入狀態,拍完自己的戲份後,她抿著棒棒糖,蹲在傘下等著下一場戲。
影棚右邊突然出現了一群穿著西裝的男人。為首的男人麵容冷峻,身形高大修長,黑色西裝平整地沒有一絲褶皺。在越過影棚時,男人倏然停下了腳步。
他一停,身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其中一人遲疑道:“傅總?”
傅祁置若罔聞,眯眸看向圓傘下小小的一點。
女孩兒舔著棒棒糖,蹲在圓傘下,小小軟軟的一團,影子傾斜出傘影,微光從沒被傘遮住的藍白色衣擺上爬上來,瀝瀝地浸染透她寬大的衣服。
“蘇蘇,開始了。”
蘇蘇嚼碎棒棒糖,快速站起來。腿蹲得有些發麻了。她揉了下腿,快步走到攝影機前。
“A!”張候作出了開始的手勢。
蘇蘇坐在長長的石階上,醞釀好情緒後動作緩慢地抱起了雙膝。微風將她的病服吹地鼓了起來。她將腦袋埋進鼓起來的臂彎裡。
滴滴答答的小雨下了起來。
一顆兩顆落在她的衣服上,砸出了一片片深色的花。她從臂彎裡抬起眼,神色空茫渙散地仰起下巴,雨滴從她臉頰上淌下來。
她伸出手,似在接著天上掉下來的雨水。
撚著指腹上的冰涼液體,她吃吃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淚水從眼眶裡湧出,混合著雨水溢到纖細的脖子裡。
倉皇絕望的神情被煙雨朦朧住,模糊在了深深的雨幕裡。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定在中午十二點更。蘇蘇有一種病態的美麗,當然會吸引病態的男主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