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攥著他的手腕,嘴邊流淌著血,鮮豔的血與他蒼白到不正常的臉形成一種詭異的病態,他執著著,幽幽道:“她沒有死。”尾音一落下,他又吐出了一口血,隨後就像再也撐不住,歪頭昏死過去。
“阿祁!阿祁!”
傅祁醒來之時,已經是蘇蘇入葬的第三天。
他睜著眼,習慣性地往右邊一撈,卻隻觸碰到一把空氣。
“阿祁你醒了!”傅老爺子激動地倚到了床邊。
“蘇蘇。”傅祁的聲音很破碎,如同用鋸齒碾過。
傅老爺子歎著息,按著傅祁,語氣不忍,“阿祁,不要太傷心了。”
“蘇蘇在哪裡。”傅祁似乎使不出力氣,虛弱無力地攥著傅老爺子。
“阿祁,蘇蘇她,她已經走了。”
“她在哪裡。”他猶如聽不明白傅老爺子的話,隻一畏地問著他。
“蘇蘇已經入葬了。”傅老爺子低低道。
傅祁猛地甩開了手背上插著的針管,騰下床,走了半步卻再也走不動,隻得撐住床尾,試圖再站起來。
“阿祁你做什麼!”傅老爺子趕緊要來扶他。
傅祁手背高腫著,血從針口溢出來,流到床尾的被子上,將被子浸紅。傅老爺子用紙摁著他的針口,急道:“你快起來。”
“她沒死,為什麼要葬她。”使儘全力仍然無法站起來的傅祁抓住傅老爺子。
“阿祁,你清醒一點,蘇蘇死了,再也沒法活過來了。”傅老爺子陡然加重聲音。
傅祁雙眼驟然變得通紅,像是被血染過,他目眥儘裂地攥緊傅老爺子,要開口說話,卻仿佛突然失聲。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傅老爺子,渾濁的哽咽從胸腔裡擠壓出來。
傅老爺子怔住。
那個從來冷靜自持冷漠疏淡的兒子,此刻褪去一身堅硬的外殼,蜷縮到地上,眼淚從眼角淌了下來。
傅祁粗喘著,依然發不出聲,眼淚一滴滴地摔到他的手背上,與血融合起來。
傅老爺子眼底濕潤著,抱住兒子的頭,“阿祁,沒事的,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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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積壓著濃雲,從沉厚的濃雲一寸一寸地下擠著,似要崩裂到地麵上。
凜冽的寒風吹著墓碑前的鮮花,花瓣殘落著,隨寒風散去。
站在墓碑前的男人一身黑衣,定定地凝望著墓碑上的照片。
他抬手,觸摸著照片裡笑靨如花的女孩。
淅淅瀝瀝的雨從雲層中墜落,一顆一顆侵入到男人衣服裡。
他仿佛感受不到越來越大的雨,紋絲不動地直立著,依舊摸著冰冷的照片。
“蘇蘇。”他輕念著這兩個字,倏爾身體一顫巍,血從唇角漫了下來。
血混著雨水滴到墓碑前,傅祁一頓,迅即抽出帕子,蹲下來擦著被血染臟了的墓碑。
他急切又專注地擦著地上的血,仿若世間隻剩下這一件事。
傅瑾知遠望著蹲在雨幕下的男人,眼眶倏然一熱。他仰起頭,把熱意逼下去。
冰涼的雨水落到眼睛裡,刺得他視線模糊起來。他扔下傘,任由雨珠劈裡啪啦地擲到身上。
蘇蘇去世一個月後,傅瑾知在蘇蘇墓碑前發現了全身是血的小叔。
他哆嗦著走近。
小叔側靠著墓碑,從嘴唇到下巴,再到胸膛上,全是暈開的血跡。
“小叔。”他顫抖著喚著一動不動的男人。
男人沒有回應。
傅瑾知手裡捧著的花束滑落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隻有生離死彆,才能讓兩個人知道有自己多麼愛對方。正文已經結束了,番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