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叔立即應聲:“知道了知道了。朝政上的事,我請陸山長都去找二公子……”
青石書院的陸山長品著傅相的臉色,吃了一頓忐忑不安的午膳,這邊蘇遙倒吃得還好。
膳堂剩的大鍋飯,蘇遙太累了,一個人就吃下兩大碗。
還挺好吃的。
膳堂小廝與他小聲抱怨:“可惜祝娘子要請辭了,以後這膳堂,又沒新鮮口味吃了。菜色再好,吃膩了也沒法子,大夥兒又得出去吃……”
祝娘子是要請辭了。
並選了個黃道吉日,粉粉刷刷地趕在二月中旬開了張。
鬆雲巷口,蘇氏書鋪旁邊,是一祝家麵館。
書墨染著紅塵煙火,很是彆致。
祝娘子的麵館頭一日開張,門庭若市。午膳時分,幾乎全是青石書院的夫子學生。
祝娘子與六郎直忙到半夜,數著進項,前所未有的開懷。
當然,蘇遙這邊也沒閒著。
祝娘子隻在門口立起一木牌:開業聯合活動,蘇氏書鋪買書一本,牛肉麵一碗六折。
蘇遙也立一木牌:清倉,書冊全五折。
這齊刷刷的折扣力度,在等麵期間,不少人都前來看了兩眼。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學子們才猛然發覺,平寧坊還有這麼個清靜雅致,物美價廉的書鋪。
鋪麵不算小,距離書院不算遠,難得的是極其清靜,內裡書冊也稀罕。
許多名家批注的經典,出版多年的文集,刊印極少的獨本,外頭已然尋不到了,此處竟尚能翻到一二。
雖然舊些,但裝訂印製皆是極好的。
再加上所剩不多,且價格便宜。
最後蘇遙這些積壓的陳年舊書,竟是賣得所剩無幾。
這已遠遠超出蘇遙預料,不僅如此,連架上的戲文話本都賣光了。
最受追捧的當然依舊是傅鴿子的話本。
有驚喜的:“《雲仙夢憶》的第一卷居然有!我竟然還能找到鶴台先生的書,上次丟了我可難過了——”
有提醒的:“你小心些,上次李兄的話本便被夫子收走,還罰抄了二十遍《勸學》——”
有反駁的:“那是他晨起不背誦,卻偷看話本。還害得夫子將鶴台先生的文章批為庸俗輕浮之流。我才不會如他一般,分不清課業輕重——”
不過最多的,還是催更:“蘇老板,鶴台先生的新書,還沒得嗎?”
蘇遙隻好安撫:“再等等。鶴台先生說,在寫了。”
眾學子捧著各式各樣的書,吃得腹飽心暖,開開心心地回書院了。
蘇遙數著錢,亦甚為開心。
這般忙過了六七日,書鋪的生意才斷續平淡下來。買書之人漸漸少了些,但蘇遙此處安靜,來看書者倒越來越多。
如今的書鋪也可做看書之處,蘇遙將庫房中剩下的書儘數擺上,日日等客人走後,晚間再收拾乾淨整齊。
總得來說,書鋪比先前客人多多了。
曲線引流很成功。
這日落了雨,鋪中幾乎無人前來。蘇遙終於得閒,午後就能開始算賬。
齊伯捧來一小碗蒸牛乳:“祝娘子送來的,阿言和我都吃了,公子吃過再算吧。”
細滑牛乳盛在精巧白瓷盞中,上頭堆了果脯鬆子杏仁,還淋了一層綿密蜂蜜。
蘇遙著意瞅一眼瓷盞,胎釉光滑潔白,上繪紅櫻綠葉,精細漂亮。
“祝娘子說,前兒決定給店裡換一套好杯盞,順帶定下兩套好看的自用。我就湊著也訂了一套。”齊伯笑笑。
蘇遙嘗一口牛乳,甜津津的,卻是爽滑。
他揚起嘴角:“看來祝娘子當真賺錢了。”
“可不是麼。”齊伯樂嗬嗬,“方才她來,還說改日請咱們去福客來吃酒。要我說,福客來,也不比公子做飯好吃,倒白花錢。”
蘇遙隻笑了笑。
按理說,他這身本事,最適合如祝娘子一般,開個飯館食肆過活。隻是他這副身體,眼下確實撐不住飯館的忙活法。
先前在青石書院幫忙盛麵,站上一兩個時辰,都累得不行,旁的更不用提。
書鋪一是清閒養身體,二來,這也是原主的心願。
若他一來就荒廢人家祖業,另去做廚子了,算怎麼回事?
蘇遙初來時,想通這些,也就放下了開連鎖大酒樓的想法。
總之眼下有了青石書院的夫子學生,書鋪客源多了,再加上隔壁麵館的分成,進項穩定了不少。
又能躺著吃大魚大肉了。
蘇遙算清楚賬目,立時給齊伯許下明日的菜:“明天去買五花肉,咱們吃獅子頭。”
齊伯笑嗬嗬應下,書架後卻突然傳來一人聲音:“要說獅子頭,我今兒可就不走了。蘇老板,也賞我一口獅子頭唄?”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自重重書架後走出一瀟灑青衫,眸若桃花,眼波風流:“蘇老板,近來生意不錯啊,忙得都忘記想我了?”
這油腔滑調,蘇遙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他無奈笑笑,剛要開口,鋪子門口卻又現出一人,正是吳叔。
吳叔剛收了傘,外頭是飄搖風雨。
他迎頭撞見那句調笑,捧著一遝書稿,此時隻尷尬得不行:“……蘇老板,這是我家公子的初稿,來送給各個書鋪。我家公子說,明天想來吃飯……”
吳叔這神色。
蘇遙立時比他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