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了鍋再燙著,不又得拖稿?
蘇遙立時要上前阻攔,傅陵卻抬眸,靜靜瞧了他一眼。
傅陵生就一雙標致的丹鳳眼,細而不小,眼尾微微挑起,雙眸明如墨玉寒星,定睛瞧人一眼,除卻高冷威儀之外,竟還流出三分風流意味。
蘇遙一時愣怔,不由收了手。
風雨飄飄灑灑,他對上傅陵的目光時,隻覺得心頭莫名跳了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竟有些微微的局促。
他讓傅陵這一眼看得心亂一拍,不自覺地錯開,待平複心緒,細滑甘甜的牛乳茶已然濾好。
香香甜甜的一小鍋。
齊伯給傅陵盛出一盞,笑道:“年節下做的蜜紅豆沒了,不然放進去,定然好喝。”
奶茶加紅豆。
齊伯越來越會吃了。
蘇遙讓過傅陵,自己也盛一盞嘗了嘗。
嗯,茶放少了,有點甜。
蘇遙不愛甜口,但瞧著傅鴿子倒挺喜歡。
雨聲叮當作響,傅鴿子端著瓷盞,硬是把牛乳茶吃出了高貴冷豔感。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有氣質。
蘇遙正感歎,外頭卻響起了叩門聲。
齊伯打開門,見是周先生家的小書童。
小書童利落地收了傘,自懷中掏出整整齊齊的一疊書稿:“蘇老板安好。我家周先生給您送下月的書稿。”
周先生也是與蘇遙簽合約的話本先生之一,每月交兩次稿,一次在二十六,一次在十二。
今日風雨如晦,蘇遙原以為不來了,沒想到還是準點送到了。
周先生是個勤快人,從來不拖更。
蘇遙又腹誹鴿子一遭兒,接過書稿,卻見小書童探頭向鋪子內望了一眼。
他嘿嘿笑笑:“蘇老板家做的什麼?好香。”
剛出鍋的熱牛乳茶香味最濃鬱甘甜,難怪小孩子家喜歡。
蘇遙邀他:“進來嘗嘗?”
小書童咽著口水,行動卻規矩得很:“謝謝蘇老板。蘇老板正招待客人,我不方便進去,還是算了。”
“不是客人,是相熟之人。”
蘇遙笑笑,又望向傅陵,“傅先生,不介意吧?”
傅陵原本挺介意的。
但讓蘇遙一句“熟人”瞬間順了毛。
他心情大好,便也不在乎外頭的小孩子家吃兩口蘇遙給他做的東西了。
蘇遙盛出一小碗,這小書童吹兩口熱氣,咕咚咕咚地一飲而儘。
又笑嗬嗬地摸摸肚子:“蘇老板家的牛乳茶真好,比福客來的還好吃。”
蘇遙笑笑:“喜歡就多來吃。”
小書童瞧一眼茶飲簽子,一臉為難:“沒有那麼多月錢。”
蘇遙揉揉他腦袋:“不收你錢。”
又笑道:“你和這位先生一樣,都是我們家相熟之人,不用這樣規矩客氣。”
“真的?”小書童頓時驚喜。
傅陵頓時沉下眼眸。
原是批發的“熟人”。
轉眼就不值錢了。
雨聲甚重,蘇遙送了小書童出門,回頭就瞧見傅鴿子的麵色明顯變黑了。
這是……?
剛才不是吃得挺好的嗎?
蘇遙摸不準這人心思,見似乎不吃了,便試探道:“傅先生說,是來聊書稿,這書稿有何不妥?”
傅陵默了默:“沒有不妥,成書後給我看一眼。”
“好。”
蘇遙不知他為何又不聊了,但沒有不妥就是最好的。
趕快印出來賺錢。
書鋪內靜了一瞬,蘇遙又道:“那傅先生,明兒還來吃飯嗎?”
“先前說給您做薺菜豬肉的餛飩嘗鮮,您要是來,明兒一早我去西市買新鮮薺菜。”
傅陵再度默了默,卻挑起眉稍:“蘇老板人緣好,也常答應其他‘相熟之人’來吃飯嗎?”
蘇遙一怔,不解他這話的意思,隻好笑道:“我先前一直病著,倒極少請人來家裡。”
傅陵卻突然一頓:“蘇老板病了?”
蘇遙笑笑:“已大好了。”
傅陵一默,卻淡淡道:“蘇老板既身上不好,自然多休養才是。我這一頓餛飩也罷了,不吃也不打緊,彆為此勞累,還要起早。”
傅鴿子突然的客氣,蘇遙倒有些意外。
看不出來,這居高臨下的高冷鴿子還會體貼旁人。
蘇遙隻好也和他客套:“無妨無妨,做個飯能累著哪兒?更何況我已然好了。”
“傅先生與其他話本先生一樣,都是我們書鋪的熟人朋友,想來吃頓飯我哪兒能不招待呢?”
蘇遙說完,傅鴿子臉卻更黑了。
然後蘇遙再怎麼說,他都推脫不吃,甚至都沒再坐了一會兒,冒著雨就走了。
簷下雨珠子滴答滴答,蘇遙一臉疑惑:“傅先生這是怎麼了?”
齊伯抿唇笑笑。
怎麼了?
“與其他話本先生一樣都是熟人”可還行。
自家公子也真是,跟誰都客氣,也把誰都當成客氣。
人家方才關心你,你不僅沒看出來,還一味拱著火兒跟人客套。
齊伯無奈,這傅先生的悶醋吃得一缸一缸,怕是還沒把公子拐到手,自己就先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