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陵這手握得急了點,蘇遙的手被突然一拉,剛編成的草兔子給摔地上了。
“誒——”'蘇遙急忙彎腰,又從傅陵手裡滑出來了。
傅相手一空。
白憫似笑非笑。
蘇遙俯身一瞧:“編這麼久,又摔散了。”
傅陵手內空空,索性握成拳,挑眉:“蘇……”
“蘇老板怎麼坐這兒編兔子?”傅陵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憫截了胡。
這年頭敢打斷傅相開口的人不多了。
傅陵眼眸一沉。
“我送阿言來小試。”蘇遙直起身,將那束摔散的草兔子仔細捋齊,放在桌上,又道,“白大夫怎麼也在?”
“年年小試都有嚇哭的小孩,還有急驚風的大人。”
白憫道,“山長請我在這院子看著點。都是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的,萬一……”
這話不方便說了,白憫住口,又挑釁似的瞟傅陵一眼:“傅先生來這兒做什麼?您也送考?”
傅陵抬眸,勾起嘴角:“我專程來陪蘇老板。”
白憫聞言一愣,腦子都卡拍了一瞬,慌忙看向蘇遙:“美人你不會……”
他話尚未說完,便見得先頭那個活潑學子卻跑來:“蘇公子?您是蘇言的兄長吧?”
蘇遙忙應聲:“是我。”又緊張:“是阿言怎麼了嗎?”
“不是。”活潑學子眉眼彎彎,“您是自己帶的餐食,夫子要打開食盒試個毒,請您去看一眼。”
這人直來直去:“您弟弟吃自個兒的飯,銀針試過毒,後頭有什麼問題,可都賴不著咱們書院了。您快跟我來,後頭許多學生還等著呢。”
青石書院竟這樣小心。
也是,遍地貴戚,謹慎些是應該。
這學子腿腳快,蘇遙忙跟著去了,也沒顧得上解釋傅陵並非陪他而來。
他這一走,剩下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坐在一處。
傅陵接起方才的話茬,冷冷開口:“白大夫這個‘美人美人’的稱呼是從哪兒論起?蘇老板有名字,不是你能隨口喊著玩的人。”
傅陵語氣不重,卻無端地有些慎人。
白憫長眉緊皺,桃花眼都快冒火了。
蒼鬆上爬上隻狸花貓,趴在樹梢,喵喵叫了好幾聲。
白憫壓了半日火氣,終究忍不住:“你是專程陪他來的,我怎麼就不信呢?”
傅陵眼皮不抬。
一臉“你愛信不信,信不信關我什麼事”。
白憫滿肚子皆是火,又壓上半晌,才輕鬆一笑:“便是又如何?未婚未嫁,往後還說不準呢。”
下戰書?
吳叔於一旁聽得斂聲屏氣,忍不住瞧一眼傅陵。
傅陵隻微微勾個嘴角,依舊眼皮沒抬。
沒當回事。
白憫氣急,桃花眼一斜:“你且看著,他身子不好,日後能離得了誰?”
傅陵稍稍挑眉,終於開口:“白大夫的醫術比得裴儀嗎?”
白憫一噎,又揚眉:“就是不如,卻也差不幾分。你們外行也就知道裴老。裴老先生自然華佗再世,你能請得動嗎?”
請大抵是請不動。
能綁來。
吳叔默默想罷,果見傅陵一臉氣定神閒。
懶得和你多說。
白憫最討厭這副樣子了。
他隻得心下默念百八十遍“日後走著瞧”,勉強保持鎮靜。
蘇遙卻是去了好大一會兒,回來時,還捧來四個小食盒。
“倒耽誤到現在。午膳的時辰了,書院給的吃……食。”
方才夫子們囑咐過許多話,蘇遙早忘記原本此處在聊什麼,一回來,就看見兩張黑臉。
這是……又怎麼了?
吵架了?
……不能吧。
蘇遙念起,上次生病之時,白大夫提起傅鴿子,確實語氣挺不好的。
那也不能因為喂個藥的事在這兒吵架,又不是小孩兒家,怎麼可能在外頭鬨脾……
蘇遙想了想二人的性子。
還真有可能。
蘇遙心中愈發沒底,隻能暗自慶幸:幸好方才不在這兒。這兩個性子同時炸毛,畫麵一定很慘烈。
他略微瞧了二人一眼,開始發飯。
四個紅米漆盒長得一模一樣,繪蒼鬆白鶴,風雅得緊。
蘇遙先捧給吳叔一盒,再給他二人分時,桌上的草兔子都被傅陵收起來了。
傅陵抬眸一笑:“我回家慢慢學。”
傅鴿子這語氣,也還挺正常的。
蘇遙隻好笑著順毛:“放不多久的就枯了,不過是個玩意兒。”
那也是你喜歡的玩意兒。
傅陵不言,隻略微笑笑。
白憫瞧他二人眉來眼去,複念起蘇遙方才握住傅陵指尖的情狀,一時氣得飯也不想吃了。
書院這飯倒是還行。
蘇遙上次在膳堂吃過,味道不錯。
白米飯配了兩樣小菜,麻婆豆腐和素炒小白菜。
蘇遙悶頭吃飯,偷偷地瞧這二人,都沒吃。
傅鴿子……傅鴿子不吃也正常,想也入不了他的眼。
白憫竟也沒吃。
白憫氣得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