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娘子默默舒口氣。
她算是瞧出來了。
左右謝家往來多,今兒得罪點也就罷了,以後再添補上。
那個同行的傅先生,才不好打發。
康娘子念起方才的目光,心內就惴惴。
傅先生不是說青碧好看嗎?那就青碧。
反正蘇老板穿啥都好看。
保命要緊。
這次領口袖口衣襟都正常,雖然還是好看,但因蘇遙平素便經常穿這個顏色,但沒有多驚豔眾人。
康娘子悄悄瞅一眼傅陵,放下心來。
這個表情,過關了。
蘇遙喜歡這個麵料,謝琅便也稱讚些許。
買衣裳麼,終究看蘇遙的喜歡。
蘇遙又望向傅陵:“傅先生覺得呢?”
傅陵點頭:“嗯。”
蘇遙和他打交道久些,已不像第一次那般摸不清。
“嗯”就是“挺好噠”的意思。
蘇遙更滿意了。
他也沒打算多買,便指了這一件。
康娘子怕踩雷,也不敢讓他再試,便笑道:“那還是用一樣的料子給您新做一件,五日後您來取就成。”
康氏布莊人手多,衣裳做得快。
蘇遙定下,剩下兩個人也不想再折騰,也就隨手挑了兩件。
這場似乎沒分出結果。
結果就是大家一道看了回美人。
又舒心又不舒心。
三人一同出門,謝琅還微微有些不自在,但眼見日薄西山,他也怕蘇遙再如上次一般累病了,便笑笑:“那今兒蘇兄先回,改日上新樣式,再一同來買。”
蘇遙笑笑應下。
謝府與書鋪不同路,便要在巷口分開。
謝琅瞧二人要一道走,略微一頓,語氣微沉:“傅先生家的房子想是要早些修。”
又蹙眉:“入夏多雨,若趕不及,便要打擾蘇兄許久了。”
傅陵淡淡挑眉,微笑:“知道了。”
謝琅讓他這不鹹不淡的語氣一噎,再度拱出火來,蘇遙趕緊打上兩句圓場,謝琅方壓壓火氣,客氣告辭。
日頭斜斜,一色飄渺煙霞浮在舊京的亭台樓閣之上。
傅陵低頭瞧他:“累了嗎?”
蘇遙坐在康氏布莊吃了半下午茶點,倒覺得還好:“不累的。”
又笑問:“我回去做晚飯,看想吃什麼?”
蘇老板不記仇,轉眼就忘了中午這隻大鴿子如何騙吃騙喝。
傅陵頓了下,彎彎眉眼:“今日不做了吧,我們在外麵吃。”
上次蘇遙病一場,傅陵終究擔心。
做個飯其實也累不著什麼。
蘇遙每天就指著做飯活動下筋骨,看店也是一天天坐著。
他便笑笑:“外頭沒我做得好吃。”
傅陵堅持:“都出門了,我今兒就想在外麵吃。”
那行叭。
傅鴿子口味挑剔,大約也吃不差。
蘇遙隻念起:“家中怎麼辦?”
傅陵簡單掃了下:“我剛剛讓吳叔回去傳話了。坊中有食鋪,買著吃吧。”
蘇遙跟著看一圈,才忽然發覺,是沒瞧見吳叔。
吳叔沒有回書鋪傳話,偷偷傳話的是暗衛丁。
吳叔方才落後一步,折返康氏布莊。
康娘子剛送走兩路大佬,長長地舒口氣,一回頭,便又撞見吳叔回來了。
康娘子差點心梗:“怎麼又回來了?”
吳叔不由低低一笑:“驚擾康掌櫃了。”
他聲音微低,不疾不徐:“今日勞動康掌櫃招待,康掌櫃辛苦了。我家公子要來,原該早些與您打招呼,好方便您安排。但事情突然,我家公子提前並不知曉,是來您這裡。”
“耽誤您半日的好生意,這是我家公子給您的賠禮。”
吳叔自懷中取出一個小錢袋,隨手放在櫃台上。
康娘子一怔,又於頃刻間恍然明白:怪不得今兒下午沒有一個旁的客人。
她這布莊雖鮮少招待身份貴重之人,但也不是沒見過。
她回想一下那位傅先生的氣度做派,又瞟一眼小錢袋的分量,一時都愣了神。
吳叔笑笑:“康掌櫃家的衣裳好,蘇公子喜歡。但蘇公子有件事忘了說,老奴來添補一句。蘇公子沾不得香粉等物,掌櫃製衣時,萬望留意一二。”
康娘子怔怔,又反應過來,忙忙地道:“一定一定,我記下了,這兩日我讓繡娘先不用脂粉。”
“多謝康掌櫃照顧。”吳叔客氣點頭,“麻煩您了,那我先走一步。他日指不定還要再來打擾您,康掌櫃生意興隆。”
“興隆興隆。”
康娘子順著說上幾句吉利話,一轉身,忙疾行幾步,拆開小錢袋。
縱然已有心理準備,康娘子還是讓一袋金光閃閃亮瞎了眼。
這不是補我半日生意,這補我小半年生意都有了。
貼身小丫頭於一旁探頭:“哇,娘子,這麼多金子呀!”
康娘子沉默一下。
舊京姓傅的門戶,也並不多。
她好歹也在舊京做半輩子生意,各路消息都知道點。略微數一數,就能猜中是誰家。
隻是,傅家如今這個年歲的子弟……小傅大人在京中,那這位正是……
康娘子心中一驚。
不是據說在江南修養,怎麼會在舊京?
小丫頭扯她衣袖:“娘子再給我瞧一眼,真多啊。”
康娘子匆忙合上錢袋,低聲斥道:“收到這東西的事,誰也不許說,知道了嗎?”
小丫頭乖巧點頭,又吐吐舌頭。
財不外露嘛,又不是沒教過我,乾嘛這麼緊張?
康娘子這邊已讓傅某人的財大氣粗嚇住,蘇遙也快讓他的有錢閃瞎了眼。
蘇遙瞅著“福客來”的牌子,就忍不住後退一步:“……傅先生,我們在這兒吃?”
傅陵理所當然:“彆的地方都特彆難吃。”
是沒這個地方好吃,但……
蘇遙勉強扯起嘴角。
……不是,我知道您家有錢,有錢就能把福客來當食堂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