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正與傅陵一同整理書架,便瞧見門檻處站著一人。
端方冷肅,形容清瘦,雖年逾半百,卻腰杆筆挺、目光炯炯,整個人透出一股子一絲不苟的書卷氣。
蘇遙試探著上前打招呼:“高老先生?”
高亭瞧來一眼:“您是書鋪的蘇老板吧?”
“正是晚輩。”
蘇遙執禮,正要寒暄一二,便見他攔道:“不必。我長話短說,我想看《青石書院》的手稿,蘇老板方便嗎?”
這老先生的性子,一看就不拖泥帶水。
“方便倒很方便。”
但蘇遙還要問上一句,“敢問先生,看手稿做什麼?”
高亭沉默:“不方便說。”
蘇遙不免笑了笑:“老先生這是為難晚輩了。雖然《青石文選》中的稿子不怎麼更改,但手稿的初版再版,未經作者同意,我這鋪子,也不敢隨便拿給旁人看。”
“先生等我去問問青石書院,或者,您也能直接去找陸山長的。”
高亭頓一下,尚未開口,卻忽瞧見蘇遙身後高挺的傅陵。
傅陵笑笑,隻將食指搭在唇上,悄悄比一個“噤聲”手勢。
高亭一默,再望向蘇遙,便頗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傅相也會開竅呢。
這眼光還不錯。
那八成已知道我是誰了。
他很是琢磨一下,便壓低聲音:“乾係重大,我實在不能說明。蘇老板既問,我隻能透露一二:事關國朝科考,望蘇老板相助。”
科舉?
蘇遙稍稍一怔。
高亭再不肯多說:“青石書院中高門雲集,我並不想驚動,唯有來找蘇老板。我保證,此事與您這鋪子無關,也無半分害處。我隻想看看前三冊的手稿,每一版都要。”
蘇遙思索片刻,也隻能先推辭:“您讓我先想想?”
“那我明日再來。”
高亭很利索地應下,直接就走了。
夜幕漸漸漫下,蘇遙正琢磨,便瞧見大鴿子笑吟吟地晃到他眼前:“不想給麼?”
蘇遙隻分析:“老先生堅持看手稿,隻能推測,與字跡有關。又是科考,又是高門,我猜測,高亭先生或許在春闈閱卷中,遇到過相同字跡。他是懷疑,往年春闈,有高門找青石書院的學子替考?”
傅陵與他猜測相同。
他未否認,卻也未承認,隻彎起眉眼:“蘇老板好聰明,三兩句話,便猜得這麼多。我怎麼沒想到?”
蘇遙讓他這一句調戲得麵紅耳赤,心內撲通一會兒,才瞧他一眼:“我與傅先生說正事呢,傅先生怎麼開玩笑。”
傅鴿子被美人嗔上一眼,心內十分滿足。
蘇遙如今越發容易害羞,讓人非常想調戲。
但這確實是個正事,傅陵便正經三分:“那蘇老板給不給?”
蘇遙默一下:“若是如此,自然要給。”
傅陵就點個頭:“那我幫蘇老板找找?”
“不必了,我來就行。傅先生不知道放在哪兒。”
鋪中的書稿多。
雖說遞來的初版一般都會刪刪改改,也不大要緊,但蘇遙有好好保存的習慣。
他打開一道櫃子門,卻發覺隻有兩冊。
還差一冊,不在櫃台處。
蘇遙思索一下,搬來梯子,在一處書架最上麵翻找片刻。
找到了。
怎麼給放在這裡了?
不過月前之事,這一冊上卻落了些灰。
蘇遙把灰拂開,拿起來,卻發現下頭是一冊舊賬本。
此處存放舊書雜物,這賬本是他初來不久記賬所用,後來謄寫清楚,便不用了。
燭火盈盈,蘇遙捧著賬本翻上片刻,隻揚起嘴角。
當時他初來乍到,對書鋪中各位話本先生尚不熟悉,便都給取了個好記的綽號。
比如,鶴台先生。
因為傅某人太能鴿,蘇遙又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姓,這個賬本中,便一直記作“傅鴿子”。
有時候為了簡潔,還就記成“傅鴿”。
許是當時在病榻上算賬無聊,蘇遙還在賬本上畫過一隻仙鶴。
畫得不怎麼好看,更像鴿子了。
蘇遙一邊翻看,指尖摸過“傅鴿子”與“傅鴿”,隻覺得“傅鴿”這個稱呼十分地好笑。
還有些可愛。
“傅鴿,傅鴿鴿?……”
蘇遙不由念出聲來,念個許多遍,越發覺得可可愛愛。
他正捧著舊賬本看得津津有味,梯子下頭卻忽傳來一個聲音。
傅陵端著一碗杏仁酪已站上許久,此刻隻挑挑眉:“蘇老板是在喊我嗎?”
蘇遙猛然一滯。
傅陵好整以暇地盯著他:“蘇老板,你方才喊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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