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盛世。”
就在出發去新村的當天早晨,康南城堡二樓的露台上,看著站在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他朗聲道:“我心中的盛世,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從小就可以學習任何想要學的東西,每個人都能健健康康成長,不受欺淩……”他說道這裡,頓了頓。
其實這些真的暫時隻能算是夢想,哪怕是他以前所在的世界都沒有能完全做到。人從生下來似乎就帶著階級,有錢的看不起沒錢的,城裡的看不起農村的,當官的看不起跑腿的,男人看不起女人……
康南用力閉了閉眼,然後道:“我不知道這個夢想什麼時候才能達成,但是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自由的在這片大陸上行走,不會被人欺辱霸淩,所有種族都能和平相處。”他向身後看了一眼,蘭蒂斯很諾曼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分彆給出了不同的反應。
蘭蒂斯好看的眉微微皺起,看向康南的神情仿佛在說:你特麼的在想屁吃?
諾曼仍舊是微笑,但是微笑中帶著一種沒事我就看著你胡說八道的揶揄。
他苦笑著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子民,道:“或許你們覺得我瘋了,有的時候我也覺得我瘋了。在這個世界上,幾個古老的強大的種族碾壓一切,聖庭與魔法師們更是眼高於頂。我們這些沒有魔法資質的人所能擁有的隻是努力活著,小心翼翼的活著。你們也應該知道,在奧蘭卡若是沒有龍族的大人守護,或許我們早就被踏平了。我們都會淪為奴隸,不會有人在意我們的死活,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下麵傳來輕輕的抽泣聲,不少人在壓抑著自己的悲傷。
“我們保護不了自己。”康南繼續道:“當一個人無法保護自己的時候,就永遠都抬不起頭,永遠畏畏縮縮的活在彆人帶來的威脅陰影之下。好多個夜晚我都會在噩夢中驚醒,以前奧蘭卡淪陷的慘狀讓我夜不成寐。當然,以前的奧蘭卡會有那樣的遭遇完全是咎由自取,可是以後呢?雖然我們脫離了聖庭的壓迫,可是以後沒有龍族的保護,聖庭卷土重來,我們該怎麼辦?重新淪為被他們掌控的奴隸嗎?”
“那我們能怎麼辦?我們能怎麼辦呀!!”下麵有人嘶吼出聲,聲音中帶著驚恐與不甘,和濃重的哭腔。
“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的讓自己變強大。如果在遇到那種事,我們至少還能有反抗的力量。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要以我們的能力去和龍族,精靈族,獸人族這種天生強大的種族對抗,這無疑是以卵擊石。但是如果是麵對聖庭,麵對法師塔裡那群隻想自己獨大的魔法師,我希望!我們,新奧蘭卡的子民們,所有人都能拿起武器,保護我們的家園,保護我們的親人!”
“我們如今已經開始過上好日子了,那你們願意還會到過去被人欺淩嗎?”
“不願意!!”
“我們不願意!!!”
“陛下,我們會永遠跟隨您!!!”
原住民的聲音是最激昂的,他們原本看不到任何希望,但是如今的國王陛下給了他們希望,是感觸最深的。最後一批的奴隸們其實還沒有太多想法,可是各種心情是會被感染的,很快,他們也舉起手臂呐喊著——
“奧蘭卡萬歲!!”
“康南陛下萬歲!!”
康南抬起手往下按了按,讓大家安靜下來。
他道:“阿德·奧迪爾。”
一名年輕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茫然的看著康南,“陛下?”
“這段時間你帶領了巡邏隊日夜巡邏,所有辛苦我都看在眼中。你應該也知道這次我會讓你去新的地方,那麼,你願意幫我在那邊練出一隻軍隊嗎?”康南麵帶微笑的詢問。
阿德整個人都傻了,他是被諾曼帶來的奴隸,因為受傷的緣故沒有被人丟去戰場,和自己的難兄難弟保住了一條小命,最終來到奧蘭卡。
他愛死了這邊的生活,因為這邊每個人看上去過得都那麼幸福,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田地,每天都能吃飽,而且還能穿的體麵。他已經為自己規劃好了,陛下讓做的事一定用心做好,然後好好的種地,爭取獲得一個平民的身份,找一個溫柔勤勞的女孩子結婚,獲得一座漂亮的小房子。
可是,可是陛下讓他練兵??
康南道:“沒有任何一名將領從出生就能成為將領的,現在,新城那邊條件艱苦,周圍可能會有不少野獸的存在。我允許你挑選一批人過去,每天工作之餘還能獲得訓練,最起碼能保護新城那邊的人,和我們以後得來不易的財產。”
“陛下,我願意!!可是,可是我……”阿德急的臉都紅了,腦袋上剛長出一寸多長的頭發差點兒都要炸起來,“可是我隻會最簡單的,我,我……我儘力!”
“我相信你。”康南笑著抬起頭來,看向遠方,“出發!”
三百多人浩浩蕩蕩的向原來的領主府,如今的希望新城去了。
康南坐在車裡,自己對麵是跟著一起過來的埃迪,卡爾則留在主城繼續給人們上課。車外左邊是騎著粉紅色獨角獸的蘭蒂斯,右邊是騎著馬的諾曼。身後跟著一溜的牛車,拉的都是鍋碗瓢盆和一車車的糧食。
他用力握住自己的雙手,在主城激動澎湃的心情還沒有完全平複,手指微微顫抖,有些發麻。
康南還記得自己曾經年輕的時候,對這種跟畫大餅一樣的官話嗤之以鼻,覺得那不過都是忽悠人的,隨隨便便一句話,隻有乾活的人才知道有多辛苦。可是他現在卻也明白了,有的時候身在絕境,就得有站出來能帶領大家的勇氣,能說服大家的氣魄。他以前對這些話無感是因為完全沒有辦法共情,可是現在,他隻覺得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
他希望奧蘭卡的子民每個人都有能力保護自己,至少在他活著的這幾十年內,能讓奧蘭卡好好的發育一下,能產生屬於奧蘭卡自己的信念與凝聚力。等自己死了,沒有龍了,他們也不至於變成一團散沙。
這些,他以前從未考慮過,或者說從未站在更大的角度上考慮過這些事。可是如今站在現在這樣的高度,就不能不去好好的思索,要怎麼辦,要怎麼做。
好難啊。
埃迪默默地觀察這麵前的這個過了冬季才十八歲的小國王,他自從來了就發現這個孩子十分的與眾不同,腦子裡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原本以為他隻是做飯好吃,可是當聽到今天早晨的演講之後,猛然發現自己真的小看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夢想中的那個世界乍一聽似乎十分離奇,可是當看到奧蘭卡那群子民們的生活狀態,卻又覺得也許就能實現呢?他自己以前覺得是魔法師,真的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覺。可是再怎麼高人一等,在法師協會他也是最底層的存在。大多數表現出彩的平民法師,最後都會悄無聲息的失蹤了。
但是在奧蘭卡,他得到了另一種敬重。沒有人因為他的身份小瞧他,也沒有人因為他是魔法師而懼怕他,大家快樂的生活勞作,如今見了自己都會親熱的喊上一聲埃迪老師,還會給他塞自家的熏肉
和親手做的餡餅。
他沒有見過哪個學生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老師,畢竟他們當初麵對老師,都是又怕又敬的。
或許,他真的可以介紹自己的朋友過來這邊……
或許,他也真的可以見證一個新的,與眾不同的國家重新站起來。
埃迪突然開始激動,看向康南的目光變得無比炙熱。
康南:???
“你這樣看著我,卡爾知道嗎?”
埃迪連忙道:“我沒有,我不是……陛下,我隻是有些崇拜你。”
“哦,正常操作。”康南淡淡的裝了個逼,隨即笑道:“其實我也挺崇拜我自己的,畢竟一開始我以為我活不過那個冬天。”
埃迪聽說過那個艱難的冬季,他真誠道:“陛下一定會活的長久,我會為您祈禱。”
康南笑著搖搖頭,然後撩開車窗簾子往外看,還沒都沒看清楚呢,就被糖果粉紅色的大尾巴糊了一臉。
康南:???
自從他演講完,蘭蒂斯的表情就特彆的不好,是真的臭到極點。自己跟他說了兩句話結果連個哼都得不到,十分令人摸不到頭腦。
諾曼也怪裡怪氣的,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康南的頭,道:“陛下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呢。”結果還沒等康南想要表述一下自己長高了的興奮心情,就轉身走開了。
康南努力想著自己演講的哪幾句話會讓哼哈二將不愉快,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後乾脆也不搭理他們了。
什麼鬼?就你們會冷戰啊?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們才從密林之中走出來,來到破敗不堪的新城。
這裡已經被原住民搜刮過一次了,能用的能吃的基本上都搬到了主城,讓他們度過第一年艱難的冬季和青黃不接的初春。時間又過了一年,這裡已經被雜草藤蔓和各種小動物占據,隨著人們的入駐,原本已經把這裡當做自己洞穴的各種小型野生動物私下奔逃,更是顯得這裡淒涼無比。
康南在這裡住了三天,規劃了一下新城未來的布局。哪裡的房子要扒掉,哪裡需要改建,哪裡適合放牧,哪裡適合居住。養殖的時候最好也不要忘記種點兒地,因為大部分飼料還是要從糧食裡麵出的。
至於阿德,他掏出了自己改寫的三十六計以及從影視書籍裡麵總結的練兵經驗,語重心長道:“埃迪老師會在這裡留一段時間,你讓他教你,最好全部背下來滿滿理解。阿德,奧蘭卡未來的安全,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阿德爆哭,在這幾個月內養好了傷,養出了肉,養的壯實起來的年輕士兵哭的像個孩子,恨不得抱著康南的褲腿嚎啕。
“我不會辜負你的,陛下!”
留下了幾輛牛車,說好了下次來接埃迪的時間,康南開始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