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奧蘭卡也就兩萬來人,還都是分批來的。每一批多少人,有多少男的多少女的,多少老的多少小的。每個人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買來的,如今住在宿舍還是哪個小區,種地還是作坊裡乾活,康南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兩萬個人,不可能真的所有人都心裡向著奧蘭卡,敬畏康南。譬如說獸人族就是純粹過來找一個能過得舒服點兒的地方,不怕乾活多少,至少不用擔驚受怕,不用總是聽到閒言碎語,想起當年不堪的日子。就是人族裡麵也有那麼幾個是真心的信奉聖庭的。
當初查爾從白蘭地卷來的那群人裡麵就有這麼一兩個,後來鮑勃子爵兄弟當眾絞刑,幾個侍衛被拉去做試藥人,也算是給了他們一些震懾。後麵買來的奴隸裡麵也有那麼幾個,據說喜歡半夜三更做祈禱,希望聖父聖母聖女聖子們原諒他,不是心甘情願的洗澡,也不是心甘情願的做這些事,而是被逼無奈之類。
康南怕他們生事都把人給分開了,這幾年來來去去的不是獸人就是精靈,估計那些人也沒有了什麼盼頭,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改乾活乾活,改吃飯吃飯,半夜祈禱的都沒了。
誰知道今天這騎士法師一冒頭,頓時就坐不住了呢。
第一個衝出來的是新一批還未轉正的奴隸,他剛哭訴兩句,又衝過來四五個人也都趴在地上,指天指地的咒罵奧蘭卡,說康南如何如何強迫他們,他們每時每刻都想要沐浴著聖殿的光輝,可惜求而不得,心中萬分焦急。
隨侍在康南身邊的卡拉拉差點兒被氣死,她往前走了兩步,指著那幾個人怒斥道:“傑克,威爾!!你們簡直太不要臉了!陛下哪裡對你們不好,讓你們如此汙蔑與他!還說陛下虐待強迫你們?你看看你們身上穿的,再拍拍肚皮,每天吃飽穿暖,就是讓你們琢磨著怎麼害陛下了嗎?”
被點了名字的人臉頰有些漲紅,威爾強行辯駁道:“我吃的穿的都是我自己勞動得來的,也沒有虧給誰!他強迫我們洗澡,讓我們被惡魔侵占了身體,還讓巫師煮了詛咒水給我們喝!!明明有法師,卻不讓魔法師給我們治病,就是怕驅逐了我們身上的魔鬼,不為他所用!”
“巫師?”白冠騎士看向康南,聲音冰冷道:“可有此事?”
康南微笑道:“幾個奴隸的瘋話,騎士閣下何必在意?”
“我沒有瘋!”其中一人指著康南大聲道:“他還殺了白蘭地的鮑勃子爵與子爵的兄弟!占有了鮑勃子爵的親妹妹!!這是我親眼所見的,我親眼所見!他們還把鮑勃子爵的幾個護衛拿去給巫師折磨!!奧蘭卡的國王是個魔鬼啊!騎士大人,魔法師大人,請驅逐魔鬼啊!”
康南哈的一聲笑出來,道:“還說你沒有瘋?這裡距離白蘭地幾千裡地,鮑勃子爵怎麼也不可能跑到我的地盤上來。”
“你讓龍幫你送來的!”傑克大聲道:“你讓龍幫你運送奴隸,讓獸人幫你畜牧!你還跟一頭黑龍生下了一個幼崽!!騎士大人,就是他旁邊的那頭小黑龍,那是他的兒子!!”
騎士們:???
就連車裡坐著的魔法師都滿臉問號。
“一派胡言,人類跟龍怎麼可能生下孩子?”車簾緩緩地撩開,兩名年輕的魔法師從車裡走了下來,然後攙扶了一名須發皆白的老魔法師出來。
老魔法師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對康南行了個禮,道:“看上去陛下並不會調理奴隸,竟然讓幾個奴隸在這樣的時候如此放肆,可見陛下平日裡對他們太過優待與寬宥了。”
康南道:“畢竟我年紀小,還不怎麼懂事。原本以為對他們好一些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留在奧蘭卡,誰知道……法師閣下,外麵天氣寒冷,還請來客廳休息一下吧。”
老魔法師點了點頭,白冠騎士卻冷哼一聲道:“我卻覺得這幾個人未必是瘋子,隻怕我們一進城堡,這幾個人就會被國王陛下打殺了吧?”
威爾他們眼中一竦,連忙大聲道:“騎士大人還請拯救我們啊,我們是聖庭忠實的信徒!我們,我們知道這裡的倉庫在哪裡,他與精靈和獸人合作,賺了大筆的金幣!昨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讓我們把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了,還讓住在這裡的獸人也都走了!騎士大人,他不想給聖庭交稅啊!”
白冠騎士冷冷的盯著康南,道:“可有此事?”
康南歎了口氣,道:“騎士閣下,我,一個被拋棄在奧蘭卡強行坐上國王位置的人,有什麼本事能跟獸人與精靈合作,還大把大把的賺錢呢?就算賺了錢,也都為他們蓋了房子做了衣服,平日裡我連金飾都舍不得帶。我說他們是瘋子,閣下既然不信,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若說之前還打算好言好語的送這幾位離開,如今……
康南看向他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冬日的寒風冷冷的吹著,白冠騎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終於從馬上下來了。他一下馬,身後兩位綠冠騎士也跟著下了馬,表情嚴肅的跟在白冠騎士身後。
“讓他們就在這裡跪著吧,省的我一個看不見,人就沒了。”白冠騎士把韁繩摔到卡拉拉身上,道:“給我們的馬照顧好了,若是有一點兒不適,小心你的人頭。”
卡拉拉自從來到奧蘭卡就沒有受過這種氣,她小臉兒煞白,卻被康南按住了手臂,“去,把安達喊來,把這幾位尊貴的閣下的馬好好照顧起來。”
卡拉拉行了個禮,轉身跑了。沒一會兒喊來幾名男仆,牽著馬去了後麵的馬廄。
城堡的大廳有些黑暗,因為窗子大多都關著,也沒有燃火把,在陰霾的冬季裡顯得格外寒冷。
康南招呼了人上了火盆,又點燃幾隻火把按在大廳的牆壁上,吩咐廚房的人給客人煮牛奶。卡拉拉帶著女仆們忍著脾氣將幾位客人的披風收起來帶去後麵,他們要把這些披風清理乾淨,然後用炭火熏烤溫暖。隻有這樣客人離開的時候才不會被凍著。
白冠騎士抽了抽鼻子,他嗅到這個大廳裡有淡淡的香味,好像是木質香,又有點兒水果或者花朵的氣味,卻說不上來是哪裡散發出來的。等他們走到桌邊,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挺好的一張大桌子不知道怎麼就裂了一條縫隙,縫隙兩邊打了洞用鐵釺子固定著。估計如果不是這樣,桌子早就裂成兩半了。
康南帶著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停打量著騎士和魔法師——估計是打量他們身上的珠寶首飾,的小黑龍,和從頭到尾一直板著臉的安德裡斯坐在首位,腿上蓋了一張舊毛毯,捧著陶杯繼續剛才的話題,“奧蘭卡交不出稅。”
白冠騎士剛要說什麼,就被老魔法師打斷了。
老魔法師撫摸著他魔杖上的寶石,聲音有些沙啞,道:“我們這一路看過來,奧蘭卡的房屋建設看上去都不錯,地也開了不少,怎麼就能沒有錢呢?”
康南微笑著跟他虛與委蛇,“有人力就能蓋房子,就能種地。當初我那些親戚走的時候可是把奧蘭卡一卷而空,奧蘭卡也沒有誰會魔法,更沒有魔法車,想要突破這重重山脈去其他國家做交易怕是難上加難。”
老
魔法師哼笑道:“我聽說矮人在你們奧蘭卡買了不少鹽。”
康南道:“鹽巴一直都是奧蘭卡的支柱,我們賣給矮人的鹽都是粗製鹽,隻能換一些鐵礦,打點兒農具鐵鍋什麼的。否則我這麼多奴隸怕是連飯都吃不上。”
老魔法師與白冠騎士都覺得康南在撒謊,一個窮的國家是什麼樣子他們又不是沒見過,可是在奧蘭卡,就算那幾個“瘋子”看上去穿的都十分體麵,而且臉上也有肉,壓根不想貧窮的樣子。
隻是這小國王不說,他們暫時不方便輕舉妄動。反正到最後期限還沒有交稅就能讓騎士直接動手,那幾個瘋子不是知道倉庫的位置嗎?直接把藏寶庫的東西都收了一走了之,他們又追不上魔法車,還能怎麼樣?
而且……
老魔法師的目光落在了那頭坐在康南身邊的小黑龍身上,他來到這個城堡就感受到了十分微弱的龍息,看來就是這頭小黑龍發出來的。而且小黑龍胸口上的那個封印……
想必是當年老萊曼確實偷到了龍蛋與龍族幼崽,但是隻把龍蛋交了出去,幼崽自己留了下來。可誰知道龍族反撲導致奧蘭卡幾乎滅國,至於這個小龍崽為什麼沒有被發現……估計就是他胸口那個封印導致的。
當年的奧蘭卡,可是有著幾個大魔法師的。
隻是已經離開奧蘭卡的那群人卻並未提起這件事,估計是不想彆人得到這隻龍族幼崽,等他們落穩了腳就回來把龍崽帶走,簡直輕而易舉。而且就算不帶走,到時候重新回到奧蘭卡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敬聖庭與法師的國王趕下王位也是可以的。
隻是他們可能並未想到,自己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奧蘭卡。原本收到排擠被派了這種東奔西跑的差事十分不爽,可是如果他能帶著人抓到這隻龍崽,大魔法師之位就絕對是自己的了!
想到這裡,老魔法師的目光變得溫和多了,他道:“國王陛下也不必緊張,我們這次前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叛逃的騎士和魔法師。聖庭與法師塔傾儘所有培養了他們,可是他們卻不知感恩。尤其是前聖騎士蘭蒂斯,他盜走了聖庭無數財寶以及身上那一身全秘銀的盔甲。國王陛下或許年紀小還不清楚,就那一身盔甲,足以買下您這個國家了。我們也是生怕他們逃到奧蘭卡給國王陛下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如果看見他們,還請陛下傳信給我們。”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卷遞到康南手中。
康南不動,安德裡斯窩著火幫他把羊皮卷展開。這並不是一張普通的羊皮卷,展開後上麵畫著一副陣法,散發著悠悠的白光。
老魔法師摸著法杖上麵的寶石,輕笑道:“還未告訴陛下我的名字,我叫傑利米·霍利斯,這位白冠騎士閣下叫弗朗西斯·艾博特。若是陛下知曉他們的信息,隻要在這張羊皮卷上寫了我們的名字以及信息內容,我們就會第一時間收到了。”
康南挑眉打量著這張羊皮卷,臥槽?這不就是魔法世界的WX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