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麼得了,到底是親生的兒子,陳婆婆嘴上說不在意,心中還是惦記的緊,她強撐著問,原來是陳山賭錢輸了個底兒空,蔣氏的娘家也再拿不出錢了,隻能過來找陳婆婆。
當時蔣氏哭的哀戚,隻道若是不按時還錢,賭坊就要了陳山的命。
陳婆婆當時就起不了炕了,她一大把年紀,怎生能眼見白發人送黑發人,整日是以淚洗麵。
蔣氏是個心腸活絡的,她一早就把主意打到了原主身上,原主過了年就十五了,花兒一樣的年紀,又生的那般品貌,能賣個好價錢。
陳婆婆剛開始不同意,可到底不忍心自己兒子送死,無奈之下隻得點頭。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桑桑想到這無奈的舒了口氣,她穿過來的時候木已成舟,那時候蔣氏已經把戶籍給了牙婆,在這個時代,出入都要路引、戶籍,她是跑不了的。
桑桑不說話,陳婆婆又一直在哀哀的哭,蔣氏見狀勸慰道:“婆母啊,桑桑這是去過好日子了,留在村子裡能有什麼大出息,無非是嫁給什麼張三李四,一輩子窩在山溝溝裡,可是做丫鬟就不一樣了,那去的可都是好地方,過神仙一樣的日子,總是比在村子好。”
蔣氏還有話沒說,她心道憑著桑桑的相貌,指不定就被主家看上眼了,到時候抬為姨娘可就真是走了大運了。
蔣氏嘴巴翕動,說個不停,桑桑看的生氣,真要像蔣氏說的這麼好,那人人都去做丫鬟了,她知道,做丫鬟便是入了賤籍,從此要打要殺都隨主子,沒一點自由可言,隨時都能丟了性命。
可陳婆婆卻聽的入神,眼淚也止住了,她蒼老的手緊握著桑桑,似乎這樣,桑桑就真的去過那神仙一樣的好日子去了。
桑桑知道陳婆婆心裡難受,眼下的結果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原主還活著,想必也會同意的。
蔣氏見事成的差不多了,就轉身告辭,屋子裡剩了陳婆婆和桑桑倆人。
第二天一早,陳婆婆就開始給桑桑收拾行李,一點活計都不叫桑桑做,又給桑桑梳了雙環髻,她笑了下,臉上的皺紋似是溝壑一般:“我的桑桑生的真是好。”
陳婆婆知道,被賣為奴仆便是沒了蹤跡了,天南海北哪裡都有可能,她想再多看桑桑幾眼。
桑桑也笑了下,露出淺淺的梨渦,她抱住了陳婆婆的腰,鼻息間儘是皂莢的清香味道,她知道陳婆婆的為難,陳婆婆養了原主十四年,沒有陳婆婆,原主是活不下去的,此次也算是報恩了。
桑桑身無長物,她拿著僅有的洗乾淨的兩個襖子上了牙婆的馬車,身後是陳婆婆嗚咽的哭聲。
桑桑先前一直在想自己會被賣到哪裡,可沒想到她竟然就被賣到了大齊的都城建康,而且還是赫赫有名的鎮國公府。
桑桑穿過來有一段時日了,她也接收了原主的記憶,知曉了這個時代的事,這個時代並不是統一的國家,而是一分為二,鼎足而立,一為齊國,一為魏國。
齊國和魏國二分天下,早些年也是打過仗的,現在則是兩國交好,互通有無,算是太平的日子。
而桑桑所在的就是齊國,柳樹村在保定府,保定府離都城建康較近,她與陳婆婆以後也算是還能見麵,桑桑站在台階上看著鎮國公府的匾額想道。
至於這鎮國公府,則是都城建康裡頂有名的存在,據傳聞鎮國公府乃是兩朝而立,當今聖上都要依靠的存在,真可謂是頂級勳貴世家。
那日牙婆買了許多小姑娘,年歲從大到小不一而足,可隨桑桑一起被賣到鎮國公府的隻有隔壁村的秋桐,桑桑和秋桐對視了一眼,然後隨著牙婆進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朱紅廊柱,飛雪簷脊,好一派富貴景象,秋桐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桑桑卻很是鎮定,像是什麼都沒瞧見似的,前頭的牙婆讚了桑桑一聲。
三人沿著抄手遊廊往裡走,秋桐東張西望,很是好奇,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富貴,與此同時,她忽然大叫了一聲,聲音尖銳駭人,步子也被釘在原地。
桑桑眼尖,順著秋桐的方向望過去,隻瞧見暗門處幾道影影綽綽的身影,像是兩個人攙扶著一個人的樣子,可這都不值得秋桐大叫。
桑桑再細瞧,就看見被攙扶著的那個女子的手腕流了血,順著手臂到指尖,繼而落到了地上,滴滴答答,那女子腳步虛浮,麵色雪白,又那樣流著血,暈在地上暗紅一片,她忽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此次進鎮國公府當丫鬟,似乎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