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子裡靜的隻能聽見呼吸聲, 深淺不一。
陸珩照舊俯身坐著, 清亮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 他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了一道淺淺的陰影,如玉一般俊秀。
可就是這樣俊秀的一個人,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桑桑看著自己的腳踝, 那上麵綁著一個細細的銀鏈,銀鏈細致,花紋古樸, 當真是好看極了,可也是這樣一條銀鏈,除非陸珩願意, 否則將會永遠綁在她的腳踝上, 再也取不下來, 無論她去到哪裡。
想到這裡,桑桑不禁顫了一下,她是真的害怕,她想她還是不夠了解陸珩, 若是她再做錯一步, 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呢。
桑桑想起了書中那些得罪了陸珩的人的下場, 她心底生寒。
桑桑的眼神迷茫,眼睫像是蝶翼一樣纖細脆弱,她瘦削的身子微顫,實在是可憐極了, 陸珩幫著桑桑掩好她的褲腳:“怎麼了,害怕嗎?”
“有些冷……”桑桑緩緩地道。
陸珩這才想起來他是深夜而至,而桑桑被驟然喚醒,又隻穿著中衣坐在床榻上,怕是真的會被凍到。
陸珩扶著桑桑躺下,隻這麼稍稍一觸碰,陸珩就越發感覺到她身體的單薄,這些日子她又瘦了:“好了,睡吧,”他幫著桑桑蓋好被子,又掖好被角,確定她再也不會被冷到。
桑桑怎麼可能睡得著,她閉上眼睛都是腳踝處的銀鏈以及書中那些人的下場,她怕有朝一日這下場也會落到她的身上。
而更多的,則是對陸珩的恐懼,他今日就能做出這樣的事,將來呢?
桑桑的聲音有些低,聽來更覺嬌弱:“世子,夜深了,你也回吧,明日還要上朝呢,可彆因為這個而耽擱了。”
陸珩聽明白了桑桑話裡的意思,她是不想再跟他單獨相處了,她害怕。
無妨,他在做之前就知道她會是什麼態度,他等得起,時日長了,她就會像從前那般對他了,而不是像現在這麼害怕。
陸珩的指腹輕輕撫了撫桑桑的臉頰:“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嗯,”桑桑無奈的應道。
明明陸珩還在床榻上,可桑桑的眼皮竟然有些沉重了,她想起她最近很是嗜睡,怕是困勁兒現在又上來了,沒過一會兒,桑桑睡著了。
陸珩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桑桑會睡得這麼快,床榻上桑桑已然睡熟,眉目宛然,唇瓣嫣紅,他靜靜地看著桑桑。
一動不動,身影幾成雕塑。
第二天一早,桑桑被窗柩裡透進來的日光曬醒,她有一刻的晃神兒,然後才撩開被子,自己腳踝處還有那條銀鏈,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吱呀”一聲,槅扇被推開,原來是寶珠進來了。
寶珠端著熬好的白粥,滿臉都是笑意:“桑桑,你可真是好樣兒的,這事總算是過去了,我再也不用替你擔心了,”她說著把白粥放在一旁的案幾上。
“我怎麼了?”桑桑不解的問。
寶珠就曖昧地笑:“你怎麼了你還問我,今兒早上可是滿院子的人都瞧見了,世子是從你的屋子裡出來的。”
寶珠聽到這消息之後就放心了,她原以為桑桑真的被世子厭棄了,那等待桑桑的下場就太慘了,可這回陸珩從桑桑的屋裡出來就證明沒事了,世子對桑桑還是有情的。
“你說陸珩早上才出去?”桑桑抓著寶珠的手臂問。
寶珠有些奇怪:“自然是了,你怎麼這麼問,”難不成桑桑還不知道不成?
桑桑有些失神,她放開寶珠的手臂,她沒想到陸珩竟然在屋子裡直直坐了一晚!
寶珠看的奇怪,但還是沒問,她最近瞧著桑桑瘦了不少,總覺得是她的身子骨弱,她從一旁取過放溫了的白粥:“桑桑,喝些粥吧,然後再說彆的。”
“你不是最近總是胃不舒服,聞見些油星兒就惡心,這白粥是我特意熬得,又香又糯,還沒味道,你快吃些吧,總是不吃飯也不成,身子骨都熬壞了,”寶珠皺眉道。
桑桑十分感動,她接過粥碗:“多謝寶珠。”
這白粥果然熬得很好,吃著味道正正好,吃下後桑桑的胃也覺得舒服多了,自打前幾日起她就有些不舒服,吃飯的時候聞見菜的味道總是惡心,她想應該是她最近太過憂心了。
桑桑沒在乎這個,然後把一碗白粥喝得乾淨。
許是年關積壓了太多的朝務,陸珩開了年上朝以後就忙的不可開交,甚至忙的沒有回家的時間,聽鬆院上下也因此而空寂了許久。
不過這回倒是沒人嘴碎地盯著桑桑了,因為陸珩時常交代下人給桑桑送回外頭的物件兒回來,彰顯寵愛,所幸,並沒人踩到桑桑頭頂上來,日子過得也算是相安無事。
直到十餘天後,陸珩才算輕鬆下來,他回了府。
夜裡外頭又下了雪,紛紛揚揚的,桑桑站在窗前往外看,寶珠跟著擔心,她試探著道:“桑桑,世子都回來好幾天了,你怎麼也不過去看看世子啊。”
這態度太不對勁兒了,桑桑竟然一直待在屋裡,也不去見世子,世子那邊的禮物倒是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可他人也沒來。
寶珠實在是有些擔心,她怕這倆人之間有隔閡,再深再濃的愛有著這樣那樣的阻隔,到後來也磨滅的沒多少了。
桑桑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能對寶珠說她害怕陸珩,不敢去見他嗎,她不能,所以隻是笑著道:“你彆擔心,總會好的。”
她知道這事在陸珩那兒就算是過去了,可她莫名地過不去,現在她看見陸珩就覺得有些害怕,這樣的她要如何與陸珩相處呢。
見狀,寶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剛要開口,就看見門口處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陸珩,她驚喜道:“世子,您過來了。”
寶珠說完就悄悄地退下了,給陸珩和桑桑留下空間。
看著熟悉的陸珩,桑桑卻覺得有些仿若隔世,她舔了舔唇:“世子。”
又是十幾天沒見,陸珩發現桑桑更瘦了,他走過去攬住桑桑的肩:“怎麼,最近沒休息好,還是吃的不好,怎麼瘦了這麼多。”
桑桑本來就很瘦了,如今這樣看著竟像是紙片一般。
桑桑不經意地側過身子,離陸珩稍有一段距離:“最近胃口有些不好,吃什麼都不香,”她也發覺這個問題了,可這也控製不住。
陸珩見到桑桑抵觸的模樣心裡一沉,他帶著桑桑坐到了床榻上:“晚膳都吃了些什麼?”
桑桑隻能一一回答:“都是寶珠親手做的,有水晶蝦餃、八寶雞、冬筍還有梗米粥,”她又陸陸續續地說了幾道菜,葷素皆有。
陸珩幫桑桑掖過耳後的碎發:“明日我叫安嬤嬤再去尋兩個廚子過來,讓他們為你整治新的菜色。”
桑桑想說不用了,可到底沒有開口,她知道她說什麼陸珩也不會聽的,隻能說謝謝世子。
說完後,屋子就又很安靜。
一旁的燭火盈盈,陸珩挑了挑眉梢:“好了,現在夜色也深了,睡吧,早些睡對身子也好。”
桑桑脫掉家常穿著的刻絲夾襖,露出一小片脖頸,還有她精致的鎖骨,她的紅唇半張,下巴頜尖尖,坐在那兒也透出一股子驚心動魄的美。
桑桑與陸珩處的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他現在是想那個了,可她完全沒有心情,桑桑隻能先躺在床榻上,然後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張臉來。
陸珩順著躺下,然後如同往常一般抱住桑桑纖軟的腰,可這次他的手剛觸及到桑桑的腰就發現她身子的僵硬。
陸珩抿緊唇,他何嘗不知道她的抗拒和不願,可他不得不這麼做。
想到這裡,陸珩仍舊固執地攬住了桑桑的腰,他的聲音似從前那般冷淡,卻隱藏著一絲不易發現的痛苦:“好了,我不碰你,你睡吧。”
他再給她兩天時間,讓她好好適應一下。
聽到陸珩的承諾,桑桑才鬆了一口氣,說起來她和陸珩也有一個多月沒那個了,他有些想也是正常的,可她現在實在沒有心情。
陸珩的身量很高,懷抱也很溫暖,在這樣的溫暖下,桑桑睡著了。
聽見身側桑桑均勻的呼吸聲,陸珩歎了口氣,麵對這樣的桑桑,隻有他先認輸,誰叫他先愛上了。
陸珩向來一往無阻的人生中,終於有了在乎的人,偏偏這個人不喜歡他,他隻能等著。
陸珩做事的速度實在是快,他剛說要幫桑桑再尋兩個廚子,到第二天晚上廚子就被接進來了,還做了一桌豐富的菜。
這廚子果然很有技藝,桑桑聞著竟然不覺得惡心,她吃的格外開心,用了足足一碗的飯,陸珩見了也放心了,桑桑應該就是前些日子擔憂導致的,並沒有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