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瞞不下去了,桑桑又縮了縮:“外麵的人是來找我的,你可千萬幫我躲過這一劫,要不然我被捉回去就完了。”
聽完桑桑的話,趙詢心中疑惑更甚,他越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桑桑果然是逃出來的,可她這個年紀應當隻在閨閣中由父母養著,怎麼會逃出來,如此之下,那就隻有另一個可能了。
桑桑不是由父母宗族照料的,她或許是遇上了難事,譬如被人威逼利誘,可當時瞧著她衣飾華貴,這可能又被趙詢給否了。
如此之下,隻有最後一種可能了,桑桑是什麼人的丫鬟或是……妾室,這才生生逃出來。
可就像趙詢之前想的,丫鬟怎會穿戴的如此華麗,還頻頻出入那種非貴女不去的場所,也就是說,她應該是什麼人的妾室,所以那時候他叫小廝查桑桑的身份才查不出來,因為她壓根就不是未出閣的貴女。
想到這裡,趙詢的心裡竟像是被什麼梗住了似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桑桑見趙詢愣了神就拜托道:“你不是說報答我救命的恩情,就現在吧,你幫我瞞過去。”
“吱呀”一聲門響,是陸珩的隨侍們過來了,他們一進屋就聞見了濃濃的藥味,趙詢露出半張臉來,看著確實很像重病之人,又一掃,發現並無旁人的蹤跡,然後便爽快的走了。
等人走了,桑桑才鬆了口氣,也是這時候,她才發現她身上出了不少汗,終於躲過去了,這回過去,陸珩不能再找她了吧。
場麵和緩下來,趙詢問桑桑:“你到底是在躲什麼人,我不會是助紂為虐了吧。”
“怎麼可能,我是無辜的!”桑桑輕聲道,她怕那些人殺回來,索性繼續躲在被子裡。
看著趙詢的眼睛,桑桑猜趙詢肯定很疑惑了,又加上之前的事,他怕是猜得差不多了,桑桑就刪刪減減編了個謊言:“你不是經常見到話本子裡那些被逼的良家女嗎,我就是,我在那戶人家受了不少委屈,這才跑出來的。”
“我逃走也是為了好好過日子,”桑桑又道。
好吧,果真是這樣,但趙詢有些不信桑桑的話,至少不能全信,這其中應該另有隱情,不過桑桑應該是不會全說的,但再怎麼說,也是桑桑受了苦,要不然她不會這樣逃走的。
在被子裡待得久了,桑桑的臉都被憋的紅了,她的眼睛水霧蒙蒙的,好像四月的江南煙雨,讓人沉溺其中。
趙詢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和桑桑躺在一張床上,他甚至能聞見她呼吸間的甜香,這個認知讓他的身子忽然僵了起來,一點都不敢動彈。
見趙詢不說話了,桑桑以為他是信了。
又過了好半晌,船上的動靜終於消失了,應該是那夥人走了,桑桑終於得以從被子裡解脫,她連忙起身大口喘了氣,又下了床待著,她也是才反應過來她和趙詢躺在一張床了,不過這是為了躲避,沒什麼要緊的。
此時已經徹底安全下來了,桑桑又繼續起剛剛的話題:“你得早做打算啊,明天船就靠岸了,到時候好買票。”
而趙詢,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這想法讓他耳根處又泛上紅色。
建康城,鎮國公府內。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陸珩駕馬從朝上回來,直奔聽鬆院而去,十安跟在陸珩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隻低頭走著路。
等到了屋裡,陸珩就換下官袍,然後到書案處伏案批閱公文,竟是一點閒暇時間都不放過。
十安看的心驚,自打桑桑逃走以後,世子就越發的冷漠、不愛說話,每日裡兩點一線,不是在朝上辦公,就是回府辦公,甚至熬到半夜裡,隻睡個把時辰,讓人覺得他隨時都會倒下去。
十安從未想到桑桑會暗中逃走,也沒想過陸珩會因此而受了這樣大的打擊,就連他這樣自幼伺候陸珩的都不敢吭聲。
正在這時候,外麵信鴿撲棱的聲音傳來,十安耳朵靈,一下子就聽見了,他連忙急急忙忙地過去接下信鴿,又取走傳來的信件。
可等他看了那上麵的字後,心中一陣失落,但到底還是要複命的,他走進屋子:“世子,有消息來了。”
“說,”陸珩隻說了這一個字就沒再回應了。
可十安清楚的看見陸珩握著筆的手停了下來,這說明他極度關注著這個消息。
硬著頭皮,十安把信紙呈上去:“世子,桑桑姑娘那邊兒還是……沒有消息。”
墨汁滴到宣紙上,陸珩才回過神來,然後繼續批閱公文,就像沒聽見剛剛十安的話一般。
可越是這樣,越說明了陸珩心中的在意,他為此而失去了生活中的一切樂趣,麵上再沒有一絲笑容,也是這時候,十安才發現世子是如此的喜歡桑桑,若是桑桑一直尋不回來,難道世子要一直這樣行屍走肉的過下去嗎?
至於桑桑,十安沒料到她跑了這麼久,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要知道陸珩身邊的隨侍都是養了多年的,比朝廷的探子還要勝出幾分,可無奈在偌大的大齊國裡,想要找到桑桑實在太不容易了。
忽然間一陣敲門的聲音,原來是安嬤嬤進來了,她端著一個托盤,那上麵是她吩咐小廚房熬了大半天的湯,正適合補身子。
安嬤嬤把湯碗放在書案旁的小幾上:“世子,您都忙了一天了,喝些湯補補身子吧。”
這些天的事安嬤嬤都看在眼裡,她實在是心疼陸珩,世子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傷,情傷最為傷人了。
陸珩知道安嬤嬤是在為他著想,就點了頭。
正巧這時候範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了:“世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起用膳呢。”
安嬤嬤連忙道:“世子快過去吧,您也許久未見老夫人了,”若是範老夫人能叫世子吃下飯就好了,總喝湯羹也不行。
陸珩舒了口氣,到底還是去範老夫人那兒了。
雖然那天是範老夫人強逼他回來,可這也是他必須做的,他還肩負著整個鎮國公府。
入了夜,府裡到處都點了燈,花團錦簇的,陸珩沒有心思欣賞,一路往正房去,正巧在路上遇見了巫瑤姐妹。
到底是巫族長老之女,陸珩停了下來,然後衝巫瑤點了點頭示意。
久不見陸珩,此次驟然一見,巫瑤忍不住開口道:“世子瘦了許多……”雖然這樣更顯得棱角分明。
話說出口,巫瑤才意識到她失言了。
其實桑桑逃走這事整個府裡早就傳開了,畢竟那時候府上都在準備陸珩和桑桑的婚事了,可桑桑這麼一走,婚禮也辦不成了,這消息自然也掩蓋不住了,更兼之府裡的下人議論紛紛,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巫瑤也是這麼知道桑桑逃走的消息的,當時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荒謬,陸珩這樣好,桑桑竟然會逃走,她為陸珩打抱不平。
而這之後,巫瑤心裡則升起了一個念頭,既然桑桑已經離開了,那麼她……是不是還有機會呢。
陸珩沒有什麼,點了點頭便走了。
巫瑤看著陸珩的背影,直至消失,她想她這次真的等來機會了。
巫琴看著巫瑤,然後默默地歎了口氣,姐姐總是這麼傻。
這廂,去往泉州的船已經靠岸了。
桑桑看著渡口,這時候正是下午的光景,渡口處全都是往來的船隻和人們,好不熱鬨,這泉州果真如傳聞中所言繁華熱鬨。
一想到即將在這裡生活下去,桑桑心中充滿了希望。
“咱們叫輛馬車走吧,從渡口到城裡可有不少距離呢,”趙詢同桑桑說。
聽到趙詢的話,桑桑努力忍住不翻白眼,沒錯,這趙詢竟然賴上她了,非要跟著她一起到泉州。
當日她問趙詢作何打算,趙詢竟然說他要跟著桑桑一起去泉州。
趙詢說他在外有個生死仇家,就算是想回趙王府找趙王,怕是也在路上被那凶手殺死了,他現在是絕不能露麵,至少也要過個一年半載等那凶手打消疑心再說。
趙詢又說他有傷在身還身無分文,一個人在外根本無法生存,隻能投靠桑桑。
其實趙詢說的話也確實有理,隻不過他這幅白賴的姿態就實在惱人恨了,可沒辦法,她要是不管趙詢,他就連吃藥的錢都沒有,桑桑隻能勸自己再過一段時間,等趙詢養好傷以後就讓他走。
再者說趙詢先跟著她一段時間也是有好處的,怎麼說趙詢也是個男子,她初來乍到,和趙詢也算有個依靠,免得被人騙了。
桑桑道:“好吧,咱們先住客棧,然後再找房子。”
等到了客棧安頓下,桑桑就著手找房子的事,她早就想好的,先找個短租的,租上一兩個月,把泉州的情況摸清後再買下房產,而且她也怕陸珩再找過來。
事情辦得很快,房子幾天內就找到了,不大不小,正合適生活,於是桑桑就和趙詢一起搬了進去。
頭一個月,桑桑就在府裡待著摸清泉州的情況了,她在想她日後該做些什麼籌謀生計,雖說她帶出來的銀子夠她活下半輩子了,但也不能不事生產,也算是有個生活費用的來源。
至於趙詢,他則是在養身子,這一個月他的身子已經好全了,可竟然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這錢可都是桑桑出的。
這一天,桑桑趁著吃飯的時候和趙詢道:“你瞧著你現在身子也養好了吧,總不能這樣白吃白喝吧,”她暗示趙詢離開。
可趙詢非但沒領會桑桑的意思,還道:“我是該出去找份工乾了。”
桑桑氣的瞪大了眼睛,這是和她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桑桑還要說些什麼,可她還沒等開口,心口處忽然傳來一陣疼痛,那疼痛極是熟悉,和之前那次一模一樣。
這疼痛瞬間從心口蔓延,疼的說不出話來,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她心口處攪一樣。
這般之下,桑桑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回巫族啦!!
感謝讀者“”,灌溉營養液和讀者“檸檬百香果”灌溉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