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詢的眼神躲閃:“當年你去巫城城下診脈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的,”他越說聲音越小,他當時確實是無意,可不管是因為什麼,他終究是聽到了壁角。
桑桑抿著唇,她回想起那時候她和巫祁的對話,也就是說……趙詢什麼都聽到了,包括她曾經懷孕和流產。
趙詢知道錯了,他皺著臉:“桑桑,我保證我絕對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心疼桑桑而已,他看了看桑桑的麵色,又道:“那我先出去。”
趙詢明白,不管是誰,這樣的隱痛在旁人麵前揭露都會不好受的,是他一時大意,竟忘了這個。
等趙詢出去後,桑桑咬著唇,也就是說他這兩年多一直都知道,偏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桑桑並沒有多生氣,隻是有些茫然。
桑桑放空地躺在床榻上,這段過去,終究是存在的。
此時的鎮國公府。
屋子裡燃了暖暖的地龍,室內溫暖如春,可巫瑤還是覺得冷,發自肌骨的冷,她甚至想蓋上棉被,她從沒想過,桑桑會回來,還是以巫族聖女的身份回來。
她握住巫琴的手:“巫琴,你看到了嗎,那是桑桑,她竟然回來了。”
巫瑤的眼眶中都含了淚:“她怎麼會回來呢,她明明已經走了兩年多了,徹底消失在陸珩眼前,她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回來,那我這兩年來所付出的一切不是白費了嗎?”
這兩年,她用儘心力想去獲得陸珩的半分關切,可陸珩卻不為所動,她想等時日久了,陸珩總會回心轉意的,可眼下桑桑回來了,陸珩的心……也就不會再屬於她了。
巫琴看的難受,她抬著下巴:“姐姐,我這就去找範老夫人,這算什麼,她不是答應了會讓你嫁給他的嗎?”
她的姐姐,合該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可姐姐竟然在這國公府裡蹉跎了兩年多,眼下勁敵又回來了,姐姐該怎麼辦,她是那樣剛強的一個人。
巫瑤卻搖了頭:“不行,不能去找範老夫人。”
若是現在範老夫人知道桑桑聖女的身份,那到時候一切都不好說了,這兩年間她看的清楚,範老夫人一心想為陸珩娶一個有助力的妻子,要是讓範老夫人知道了,怕不是會轉而找上桑桑。
“那該怎麼辦,姐姐?”
巫瑤的神色變的冷靜:“那就……看聖女的。”
巫琴不解:“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巫瑤想起了之前見過的桑桑,兩年多前桑桑寧肯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也要逃走,證明她和陸珩之間定然有問題存在,現在桑桑成了聖女,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若是她還堅持著從前的想法,那陸珩就更不可能留住桑桑了。
巫瑤想,現在的一切都係在桑桑的念頭上了。
陸珩去了桑桑之前的房間,兩年來這裡還是她走那天的模樣,他日日都吩咐人打掃,好像這段時光從來都沒有消失過,他下朝回來,就瞧見她歪在榻上看話本子,見了他就嬌憨地過來喚世子。
陸珩坐在榻上,他閉上了眼睛。
他不可抑製地想起了白天見的桑桑,縱然她的穿著打扮都與從前不同,可他知道,那就是桑桑。
白日裡是久未見桑桑,他才失了理智,現在醒轉過來,他明白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和桑桑相處,所以並不急於這一時,陸珩就想起了許多可疑的事。
譬如說她為何會以聖女的身份再出現,眼下巫族已然認定,那就是說這身份做不了假,這其中又是如何發現身份的。
還有,就是兩年前她是如何逃走的。
建康城的戶籍製度一向管的嚴,出城進城都要驗明身份,當年他就懷疑桑桑是如何取得新身份的,畢竟那時候他一直叫人守著桑桑,可現在看來,怕是趙詢的手筆。
想到這裡,陸珩睜開了眼睛,他握緊了手,指節分明。
白天那一幕他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趙詢喜歡桑桑,陸珩早就知道會有很多人喜歡桑桑,所以他才想著造一座華美的囚牢。
可現在,他卻卑微地隻想桑桑能回到他身邊。
十安小心地進來:“王爺,您眼下打算怎麼辦啊?”
桑桑如今是聖女,不是一般的身份,就算世子如今是攝政王了,卻也強迫不得。
陸珩看著十安:“去找出安嬤嬤前些日子幫我裁的衣裳。”
十安一愣,然後才明白陸珩是為明晚的大宴做準備,他“誒”了一聲:“奴才這就去。”
十安滿心歡喜,桑桑回來了,世子終於不再那般行屍走肉的活著了,他從前瞧著都覺得世子可憐,他為世子開心。
巫月幫桑桑拿過一套新的衣裙:“聖女,您收拾收拾便過去吧,沒多久就要開宴了。”
聖女前來朝廷自然是要準備大宴的,這場宴會就在宮裡舉辦,屆時會來滿大齊的勳貴世家,足以說得上是一場盛宴,可不能出差錯。
“好,我馬上就出來。”
桑桑很快就換好了衣裳,巫族跟來的婢女又幫她梳妝打扮,最後幫她塗了大紅色的口脂。
現在的桑桑瞧上去十分有氣勢,十足的聖女模樣,凜然不可侵犯。
剛剛入了夜,宮中已然點了華燈,亮如白晝,又好看的緊,大宴的宮殿裡左右兩側各擺了條案,正中的龍椅左右則是各一處案幾,顯然是她這個聖女和攝政王的位置。
殿中的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等陸珩也坐下後,幼帝在太監的唱喏聲中到來。
幼帝齊昊年方八歲,小小的人穿著華貴冗重的龍袍,行事卻一板一眼,他坐在龍椅上:“大家都起來吧,”然後又分彆和桑桑還有陸珩道:“聖女、攝政王,你們也坐下。”
桑桑這才看清齊昊的模樣,他尚才八歲,自然稚嫩,可卻生了副好相貌,十分清靈,看著就知道是個聰慧的孩子,隻是麵色有些泛白,想來是壓力太大所致。
這之後,太監拖長了聲音喊“開宴,”大家才動筷。
殿中一片熱鬨,桑桑一麵用膳一麵想起了原主的劇情,書中並沒有現在這段劇情,按照書中的時間線,現在先帝應該還活著,且先帝是又熬了兩年後才撒手人寰,現在的幼帝齊昊隻做了一個月的皇帝,隨即就是陸珩登基稱帝了。
桑桑擰著眉,劇情到現在真的變得很多了,已然不能猜測出來了。
正在這時,大殿裡許多人起來向桑桑行禮,又說了許多慶賀的話,一波一波竟是停不下來。
陸珩在一旁看著桑桑,她的半側臉在花燈下粲然生輝,饒是如此大的場麵,她也遊刃有餘,毫不慌亂,當真是高高在上的聖女。
陸珩這才發現,他又認識了桑桑新的一麵,他還是不夠了解桑桑。
桑桑已然在魏國待了近一年,對這些官話自然是熟悉的了,也能輕鬆應對。
好不容易,宴會進行到一半了,齊昊已然回宮,各位大臣及其家眷也可以隨意走動了,有許多人到殿外賞雪景梅花,宮裡宮外都熱鬨的很。
桑桑也趁機出了宮殿,她走進了一旁的偏殿中歇息,偏殿不大不小,裡麵燃了燈,她坐在椅子上,然後舒了口氣,這樣的應酬難免有些累。
左右熬過了最初的幾天就好了,日後會輕鬆一些的。
可沒等她歇多久,門扇就被推開了,來人穿了鴉青色的一襲長袍,身材高大,眉眼俊秀,不是陸珩是誰。
桑桑知道陸珩早晚會來見她,可沒想到這麼快。
桑桑直起身子,假裝意外道:“王爺怎麼會來此,這偏殿又小又偏,王爺如何能待的慣?”
陸珩往前走了幾步,他定定地看著桑桑:“聖女都待得慣,我如何能不習慣。”
桑桑不想與陸珩單獨相處,她道:“那我就先走了,不妨礙王爺了,”她說罷就往前走。
陸珩一把握住了桑桑的手:“桑桑,我們好好談談,”他想問問,桑桑這幾年過的還好不好,他有太多的話想問了。
桑桑想笑,好好談談,他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王爺,我說過,我不認識你,我也從未見過你。”
陸珩卻沒有在意,他掀開了桑桑的袖子,露出手腕來:“桑桑,我隻是想和你好好說說話。”
桑桑露出的手腕肌膚如新,瑩白如玉,半點沒有瑕疵,也沒有疤痕,可分明,之前她的手腕上被割了那麼多刀!
陸珩抬頭:“怎麼會……”那些傷疤怎麼都沒有了。
桑桑笑,眉眼婉轉:“王爺,我早說過,我不認識你,”她說著理好了袖角。
早在兩年多前,巫祁就替她研製出了去掉疤痕的藥膏,堅持塗抹了這麼久以後,肌膚終於完整如新。
桑桑想這樣最好,讓陸珩以為她不是桑桑,這樣會省去很多麻煩。
可她沒想到陸珩竟然直接說:“我不信。”
這雙眼睛,這個人,他是絕對不會錯認的,就算沒了那疤痕。
桑桑沒想到陸珩這麼堅持,她抿著唇:“王爺,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出去了。”
可陸珩竟然直接上前抱住了她,身子淩空,桑桑驚呼出聲:“王爺,你瘋了?”陸珩真的瘋了,全然不顧她的身份,她之前根本沒有料到這一點。
對待瘋子,是不能用常理的,桑桑這才意識到她錯了。
陸珩用力抱著桑桑,然後把她放在了小榻上,他抓住桑桑亂動的腳,然後脫掉她的鞋襪,露出她的腳踝。
那腳踝肌膚如玉,精致的很,可那上麵,卻赫然是一根細細的銀鏈。
當初那銀鏈就是他費了好大的力氣,用最結實的料子造的,除非用鑰匙,否則根本割不斷。
他隻是想用這種方法逼迫桑桑承認她的身份,然後和桑桑好好說說話,無論他有什麼錯,他都改,他隻想桑桑回到他的身邊。
桑桑氣的眼睛都紅了,她想陸珩真是個瘋子!
“桑桑……”陸珩說。
他話還沒說完,桑桑就冷冷地看著他:“陸珩,你離我遠一點,你這個瘋子。”
“我不想再見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字數很多哦,說一下哦,最近都是十點半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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