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詢趙公子輕而易舉地撐著傘走了進去。
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卻孤身站著, 被晾在外麵。
守門的都不敢去看陸珩了, 這太打臉了,同時心裡也暗暗尋思起來, 怎麼自家聖女這麼不待見攝政王,要知道如今朝政實際上可都是攝政王說了算啊。
算了,左右也猜不透大人物的心思, 守門地跺了跺腳,他看了看天色,心道再過一刻鐘也就要換班了, 然後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看著陸珩,實在是可憐啊。
宮門內,趙詢撐著傘走了進去, 可在宮門剛剛關上的那一刻, 他卻停下了步子, 然後回頭望了眼緊閉的宮門。
趙詢眼睛微眯,若是剛才他沒看錯的話,外麵孤身站著,連把傘都不撐的是攝政王陸珩, 看陸珩身上雪覆蓋的厚度, 想來已經站了許久了。
趙詢轉過頭, 他歎了口氣,這實在是太顯而易見了,陸珩是想用苦肉計讓桑桑心軟,好回心轉意。
他接著繼續往裡走, 然後進了房門。
屋內,桑桑正倚在小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巫月則是在一旁煮茶,茶壺中茶霧嫋嫋。
見了趙詢,桑桑坐直身子:“怎麼這麼晚過來了?”她乾乾地說道。
自打上次趙詢意外說漏他曾聽見過她和巫祁的對話後,趙詢自知理虧就走了,時隔這麼多天才又出現。
趙詢把鬥篷脫下:“找你喝茶。”
他自知自己惹了桑桑不開心,也知道自己理虧,當時桑桑正在氣頭上,他說什麼也沒用,再多說反而會惹的桑桑更不開心,於是一連過了好幾天才又出現。
“巫月正好煮好茶了,上好的龍井,”桑桑說。
聽桑桑這麼說,趙詢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看來他賭對了,時間久了桑桑也就把這事放下了。
桑桑原本是很生氣的,因為趙詢這裡兩年多裡竟沒有告訴過她,可這事到底已經過去了,她再追究也沒有什麼意思,而且如今趙詢算是唯一能和她說的上話的人。
自打她成了聖女,身邊的人無一不共恭恭敬敬地待她,就連巫祁也改口叫她聖女,隻有趙詢,他還想以前那般和她相處,這份自在是桑桑眼下最需要的。
說話間,巫月的茶已經煮好了,她幫桑桑和趙詢各自倒了一杯。
趙詢淺淺地嘗了一口:“嗯,味道很好。”
巫月的眼睛亮晶晶地:“多虧聖女教得好,要不我哪兒能學的這麼快。”
趙詢頗有些驚訝:“桑桑你會煮茶?”
桑桑失笑:“會一些,之前和一個老師傅學過一段日子,”她說的自然是在聽鬆院裡安嬤嬤囑咐她學的。
最開始雖然隻學了幾天,但後來她跟在陸珩身邊後也時不時地抽空去學,畢竟陸珩的舌頭靈,挑剔的很。
可一想到這裡,桑桑唇角的笑意就消失了,她抬眼看了看外麵,窗外的雪依舊在下,紛紛揚揚,漫無邊際。
趙詢眼尖地發現了桑桑那一瞬間的失神,他扯了話頭道:“那巫月你可要多學學,把桑桑的本事都學來。”
桑桑也回過神,她想了想道:“趙詢,這幾天趙王可有再找你?”
趙詢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她當然知道感恩,如今她和趙詢也算是不錯的朋友了。
說起趙王,趙詢勾唇笑,漫不經心的:“父王倒是尋過我好幾次,好在如今我跟著你住在宮裡,他不好進來,倒是省去不少煩擾。”
桑桑心道看來趙詢和趙王之間的關係很是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緩和一下啊。
“倒是我那大哥,托人過來遞了好幾次話,說是想我想的很,盼著我能回家,”趙詢慢悠悠地繼續說。
桑桑愣了:“你大哥?他怎麼還敢找你?”
當初可是趙宣派人要殺趙詢,如今趙詢安然無恙的歸來,怕的不應該是趙宣嗎?
趙詢解釋道:“我大哥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是凶手,當時在泉州附近,那些殺手並沒說出雇主,倒是我臨暈倒前看見了殺手們的私語,這才知道真相。”
“想來他找我出去是想套我的話,確認以後才能真正放下心,”趙詢說。
桑桑接著道:“說不定他還有什麼計謀等著你,你又不能終日都在宮裡待著,日後出去時可要小心些。”
趙詢笑:“這你放心,”這次他絕不會再輸。
桑桑想問趙詢為什麼不和趙王說,可一想到趙詢和趙王的關係就算了,還是慢慢來吧,眼下趙詢也算是有巫族作靠山了,趙宣再要動手也要掂量掂量。
外麵的雪依舊在下。
宮門外,守門的要換班了,他看著幾乎要成雪人的陸珩,小心地揣度著開口:“王爺,您瞧瞧這天色當真不早了,您再站下去聖女估計都要休息了,再過會兒宮門就要下鑰了,您還是回吧。”
從陸珩的角度,隱約能瞧見裡麵漏出來的暖黃色光暈。
陸珩終於動了身子,他抹去眼睛上的雪:“好。”
他就算在這兒等到天荒地老怕是桑桑都不會出現,隻是塗惹一場笑話而已。
站的有些久了,陸珩走路時有些磕絆,好在很快就恢複如常,看著漫長的宮道,陸珩的眼前浮現地卻是趙詢撐著傘進去的那一幕。
陸珩想,他興許是忘了一件事,在桑桑離開的兩年多的時間裡,她和趙詢朝夕相伴,和趙詢一路經曆各種驚心動魄,又回到巫族,去了魏國,而今來了大齊。
是不是在桑桑心裡,她喜歡……趙?
不,一定不會的,陸珩負著的手骨握的很緊,青筋畢露,不顧一切,他都會尋回桑桑,哪怕中間有什麼趙詢、張洵。
漫長的宮道裡,陸珩的身影逐漸消失。
而房內,守門的特意來報陸珩已經走了,桑桑得知了陸珩走了消息後終於鬆了口氣,她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趙詢明顯地看出了桑桑心緒的變化,他心裡咯噔一下,若是真正的放下,定然對此事無知無覺,也不會掛心,桑桑這樣假裝不在意反而說明她的在意。
趙詢忍不住想桑桑和趙詢之間都發生過什麼呢,那麼長的過去,他到底能不能擊敗陸珩走到桑桑的心裡。
趙詢沉默了,好在桑桑如今連見都不想見陸珩,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想及此,趙詢乾脆的告辭,全然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一般,趙詢走後不久巫月也去睡了,桑桑躺在床榻上,屋內靜的很,她卻睡不著。
明明今天晚上她根本沒出去,可一閉上眼睛就是陸珩站在積滿了雪的庭院中。
真是見鬼了,桑桑心浮氣躁地翻了個身。
桑桑越想越氣,明明已經說清楚了,陸珩還這樣不管不顧地過來,桑桑想她這回做的對,就應該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這般想著,桑桑終於睡著了。
鎮國公府,正房裡。
範老夫人先是照舊去小佛堂禮了佛,又吩咐小廚房多做些好菜,等晚上她著人請了巫瑤姐妹和陸珩過來一起用膳,也算是撮合他們。
巫瑤照舊來的早,這會兒菜還沒做好呢,範老夫人笑道:“怎麼來的這麼早,冰天雪地的,在屋裡待著多好。”
巫瑤乖順地道:“這不是想著陪老夫人多說說話,也有趣兒。”
範老夫人聽了很是舒心,她又打量了巫瑤幾眼,然後越發滿意,巫瑤的長相就是那種小白花長相,一顰一簇都惹人憐惜,在老人家眼裡就覺得聽話極了,很適合做孫媳婦兒。
至於桑桑,範老夫人想到她就皺了眉,桑桑那女子向來是所有當家主母所不喜的,生的似妖精一般,身段又纖嫋風流,胸大腰細的,看著就像是蠱惑人的狐媚子,這樣的人才不堪為正房。
原本範老夫人還擔心桑桑走了陸珩犯病的話該怎麼辦,可如今陸珩身體好好的,可見是不需要藥引了,那桑桑走了正合適。
範老夫人說著話提起了聖女:“不是說聖女來了有好幾日了,你過去拜見聖女了沒有,要不是我老婆子年紀大了,受不得這冰天雪地,早就過去了。”
在範老夫人心裡,巫族聖女自然要比長老之女的身份來的高,可長老之女的身份也夠了,她和巫瑤也相處了兩年多了,也是心喜巫瑤的。
巫瑤的臉色就有些變了,果然,範老夫人更喜歡聖女。
她的笑容有些勉強:“聖女剛到,在宮裡正忙呢,不過我也是巫族之人,之前沒回去是我的錯兒,我正想著擇日去拜見聖女呢。”
正說話間,仆婦掀開簾子,陸珩走了進來。
範老夫人連忙道:“珩哥兒,快坐下,外頭冷,喝杯暖茶熱熱身子。”
老嬤嬤連忙給陸珩倒了碗熱茶:“這是老夫人囑咐的,新收上來的茶葉,味道正好呢。”
陸珩就順著捧過茶來喝,不過依舊那麼冷漠,一言不發。
範老夫人眼神示意了巫瑤一下,巫瑤連忙笑道:“王爺昨兒晚上可是忙公務了,老夫人遣人去叫您您都沒過來呢,最近朝上正是忙的時候,如今擔子都在您身上,王爺可要仔細著身子。”
範老夫人也應和道:“巫瑤說的對,可不能像從前那樣不管不顧的。”
還沒等陸珩回答,範老夫人就驚疑道:“珩哥兒,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巫瑤聽了範老夫人的話才注意到,陸珩白皙的臉頰泛紅,眼眶都較尋常紅了不少,看著竟像是發熱的跡象。
她一著急就要起身過去,可走到半路上才意識到男女有彆,她這麼做就有些冒失了,然後又止了步子,重新坐了回去。
範老夫人可是一向把陸珩當命根子疼,她立馬就過去摸了摸陸珩的額頭,觸手生熱,陸珩不僅發燒了,還燒的厲害。
“珩哥兒,怎麼燒的這麼厲害,燒了多久了可知道?”
陸珩聞言才意識到自己發熱了,昨晚上他一宿沒睡,今天又上了一天的朝,回來後就是處理公務,倒還真沒時間發現。
範老夫人見了陸珩這神情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定是一心撲在公務上,連半分心思都沒分出來,她無奈的歎氣:“如今你是攝政王了,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著,你哪兒能這樣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呢。”
陸珩沉吟道:“祖母,孫兒知錯了。”
範老夫人又道:“還不快些回去,喝碗退燒藥,好好的悶一悶,發發汗應該就好了。”
巫瑤在一旁看的又心酸又甜蜜,她喜歡的人是這樣的耽於政務,可又是這樣的一心為公。
這頓飯自然吃不成了,範老夫人著人送陸珩回聽鬆院,又叫了府醫給陸珩診脈,然後吩咐人給陸珩熬了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