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青花(1 / 2)

距離剛才那條街道不遠的一棟廢棄大樓, 是織田作選中的臨時住處。

這裡一周前才發生過一場爆炸, 黑手黨之間的競爭向來不留情麵,三層高的事務樓沒有一處能落腳的地方, 原本占據這裡的會社低價轉讓後匆匆搬離。

而新的組織接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清理殘骸, 等待整頓重建, 因此每天都有穿著黑衣的男人在這裡進進出出。市井中還流傳著秘話, 關於晚上慘死的冤魂在大樓遊蕩,夜風送來它們的嗚咽, 所以很少有人靠近大樓,在街上路過這附近時也會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這樣的環境非常適合殺手潛伏,目擊者稀少, 黑手黨也會無意中忽略有自家人活動的地盤,隻要躲開負責清理的成員,不出意外的話, 織田作可以在這裡安穩呆到任務出現結果,不管是暗殺成功還是被目標反殺。

不出意外的話。

謹慎地繞了一大圈才回到住所的織田作推開房門,看到一個相當眼熟的男孩坐在窗台上, 無聊地望著窗外, 一上一下踢著兩條細瘦的腿。

察覺到有人進來, 他轉過頭,笑容滿麵地向織田作舉起手, 打了個招呼。

“呦!你來得真慢。”

織田作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看到了影像。

視野晃動了一下,矮了十厘米, 他低下頭找到了原因。不知何時木質地板被鋸斷,人為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洞,剛好將他的右腳卡住。他試圖□□,但鞋底似乎踩到類似膠水的東西,粘性很強。他被困住了,窗台上的男孩咯咯咯笑了起來。

畫麵到此終結,織田作眨了下眼睛,發現自己仍站在原地。

這次他決定跳遠一點,靠著走廊另一邊離開。然後他又看到了影像。

他落地後身子猛地向後一歪,仰仗靈活的身手,他很快穩住平衡,但後背不可避免地靠在了欄杆上,不到半秒他再次向後仰倒。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摔到一層的大廳,但墜落時被半空拉起的彩帶裝飾纏上,下意識掙紮起來,於是兩秒後,他變成了一隻掛在蛛網上的蝴蝶。房間裡傳來那個男孩哈哈哈的大笑。

織田作從異能的預示裡回神,向後看了一眼,發現靠近欄杆的那半走廊上不知何時灑滿了和地板同色的木珠,再加上建築內光線昏暗,他上來時居然沒有注意到。然後是正對他的欄杆,落滿灰塵的焦黑木料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區彆,不過碳化得更嚴重一些,承受不住任何輕微的力道。

他微微皺眉,還想再試一次,於是考慮跳到走廊中間。影像再次出現。

仍舊是踩空了木板,但和門口的陷坑不同,四麵八方射來數十把小刀,他大驚之下儘力躲閃,但仍有幾把劃破了衣服在身上留下傷口,一股暈眩感傳來,他眼中的地麵大幅度晃動,強撐了幾秒,織田作還是倒在地上。

所有退路都被封鎖,要逃走隻能前進嗎?織田作兩手探進外套拔出槍,目光落在男孩身上,室內唯一的窗口在他身後。

太宰像沒意識到危機降臨,一臉驚訝地自言自語:“唉?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如果是觀察力強的話,剛才上樓的時候就看到了,沒理由突然……就好像知道那裡有陷阱,才會扭頭去驗證。”

他看向織田作:“這是你的異能力嗎?”

這家夥……織田作緊緊擰起眉頭,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憑心而論,織田作不想對孩子出手,但他加入殺手組織就是為了活下去,之後也想過接到的任務和他的意願衝突該怎麼辦,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如今事到臨頭,似乎到了他該做出選擇的時候。

織田作抬起槍口對準男孩,沉聲道:“讓開。”

太宰歪著頭,目光清澈:“如果我不答應,你會開槍嗎?”

織田作一時說不出話來。

太宰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那你可要瞄準了,這樣隻要‘砰’的一下,子彈就能打碎我的頭骨。我們距離這麼近,說不定穿透一層障礙後,子彈的動能不會消失,還可以順便攪碎我的腦組織,然後打穿後麵的枕骨哦。”

他說起自己的死亡,不僅沒有畏懼,反而滿是憧憬,眼神閃動著孩子氣的天真期待。

織田作想起他在加入組織前帶過的鄰居家的孩子,說好隻要他一整天乖乖聽話就給他買一整盒糖果,那小家夥的眼神就和眼前這孩子一模一樣。結果當天晚上出了事,承諾到現在都沒有兌現。

他的經曆在黑手黨盤踞的橫濱沒什麼了不起的,甚至可以說普普通通——下班回家的父母卷入戰鬥現場,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殺害,留下無人撫養的兒子被殺手組織招新的負責人哄走。

隻是屬於正常人的生活還沒有從他心中淡去,因此——

“抱歉,”織田作歉疚地看著太宰的眼睛,“我現在不能滿足你的願望,因為我還沒有適應殺手的職業,暫時下不了手。不過我可以跟你約定,等我解決掉這次的目標,一定會來找你。”

“……不用了,”太宰說,“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但我們首領很強,你對上他沒機會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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