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
遠遠傳來的呼喚令太宰從臆想中回過神來,他剛一抬頭, 就看見一個小蘿卜頭踩著殘垣斷壁飛奔過來, 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 那孩子的小臉上驚喜的表情和兩邊臉頰零散的雀斑一樣生動。
太宰臉色難看,他看著那個比記憶裡壯實了不少,但身體素質仍舊隻不過是同齡人平均水準的孩子,狠狠皺起了眉。
那個孩子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麵前,帶著滿臉開心雀躍,剛想開口說話, 就被太宰冷冽的聲音搶了先。
“是森鷗外叫你來的?”
男孩愣了一下,木木地點了點頭, 然後反應過來, 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不能這麼沒禮貌,你不能仗著自己是組織的作戰參謀就欺負森先生呀,大叔畢竟是長輩,要好好尊敬啊。”
仔細聽的話,語氣還有點小開心,大概是因為可以將學校教授的知識學以致用了吧。
太宰沒有心情分辨小孩子的微小情緒,他再次皺緊眉頭:“信太, 為什麼不聽首領的話, 好好在學校上課?”
這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小男孩正是一方通行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貧民街找到的領路人。因為這孩子本身沒有什麼才能,性格又軟弱純善,根本不適合整天打打殺殺的生活, 所以在組織走上正軌後,一方通行讓下屬幫他辦了新的戶籍,然後送進學校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小學生。
做完這些後,一方通行就沒再管過他,太宰明白這是想儘可能讓這邊的黑暗不去影響這小孩的正常生活,但現在看來他還是被人利用了。
“今天是周末,學校放假……”信太不清楚一段時間不見的小夥伴為什麼對他這麼嚴厲,有點委屈地小聲辯解。
“……”太宰一時失語,雖然橫濱安保公司是合法注冊的會社,但和裡世界千絲萬縷的聯係沒有斬斷,更彆說這一個月打仗打得昏天黑地,節假日休息日什麼早就忘到腦後了。
不過太宰覺得自己沒有反應過來主要是因為身邊的蠢貨——公司職員大部分仍舊沒有轉換過思路,還以為自己所在的組織是改頭換麵的黑幫,時間久了連他都受到影響,竟然沒想到這麼簡單的原因。
原本打算派人將信太押送到學校的計劃隻能擱淺,但不管怎麼說,這家夥出現在這裡,就像一隻剛破殼的小公雞跑進雞肉加工廠,除了送菜沒有彆的意義,所以還是把人送回總部。
這樣想著,太宰的表情柔和下來,好聲好氣地勸道:“我現在工作很忙,你先回本部去等一等吧。”
“但是森叔叔說,你是為了偷懶才接下來的這個工作。”信太下意識說道,但下一秒他意識到不妙,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慌失措地看著臉色不好的太宰。
可見這倒黴孩子就算上了學也沒長心眼,心裡想的什麼全都寫在了臉上,像是“糟糕,我揭穿了太宰的打算他會不會生氣?啊,他眼神好可怕,果然在生氣吧嗚嗚嗚”之類的想法,根本瞞不過太宰。
正因為看懂了,太宰的心情才跌到穀底。
冷靜,他對自己說,不要跟白癡一般計較,這蠢貨的智商還不如中也,和他廢話根本沒有意義。
重複即便之後,太宰恢複了平常心,也弄清楚森鷗外打算做什麼了。
首先可以確定他要對自己下手,這點在太宰刻意對森鷗外透露行蹤的時候就預料到了,或者說這就是他的目的。可以想象回程的時候,他會在半路遇到在這場戰爭中與他結仇的敵對組織成員,但以他的能力那些家夥的實力可以說不堪一擊,所以為了限製他,森鷗外送來了一個拖累。
信太隻是一個普通小學生,沒有中也的異能力,也沒有太宰的高智商,可以說在組織裡連編外人員都查無此人,但他偏偏在首領白手起家的階段幫助過首領,還得到過首領口頭吩咐底下的人“好好照顧”的命令,地位較為特殊,至少遇到伏擊的時候,太宰絕對不會丟下他不管。
太宰治嘴邊揚起冷笑,所以他說森鷗外和他家裡的那個老頭子很像,這種動不動用無辜之人設局的習慣,這種將無用之人當成隨手可棄的棋子的作風,並不是他的主觀感受。
“回去。”太宰轉身,對待命的部下們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回本部。”
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以信太的生命安全為優先,太宰應該放棄這次計劃,直接向本部申請支援,等其他人將路上的家夥好好清理之後,再帶著信太回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太宰帶著信太坐上汽車,眼神漠然地望向窗外倒退的景物,他為了今天,做了這麼多準備,冒著惹惱一方通行的風險坑了中也,怎麼會因為這個智障前功儘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