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哇——”
森鷗外像大街上被風吹得滿地翻滾的塑料袋, 咕嚕嚕撞在欄杆上, 猛地吐出一口血。慣性作用下, 他的身體從欄杆縫隙中裡向外多衝了點,瞬間體會到了部分肢體懸空的感覺。
愛麗絲早在一方通行第一次衝過來的時候因為幫他擋了一下身體潰散,短時間內沒辦法召喚出來,這也看得出首領殺他的決心之強,要知道他們最開始見麵的時候, 首領可是連愛麗絲的蝴蝶結都沒碰到。
“什麼啊,這就不行了嗎?剛才說的那麼好聽的是誰啊!”
白色的惡魔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向他走來, 每一步都如同鼓點, 帶著回聲在他腦袋裡響起。
當然這種效果並不全是他的心理作用, 科學地解釋, 隻不過固體傳聲更加清晰而已。
森鷗外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不合時宜的東西,借以分散注意力, 忽視心臟粉碎的疼痛和全身骨折的傷勢。
心臟的劇痛是背叛首領的懲罰, 因為契約的效力, 那份痛苦可以直接投射到大腦, 哪怕使用了什麼止痛的藥物或方法,令意識陷入深度昏迷也逃脫不了。
不過他也不怎麼後悔就是了,不管是簽下這份契約,還是向一方通行發動攻擊。
前者的話, 是因為紅葉闖進本部刺殺他的那天,森鷗外確實動了心思想要借刀殺人,所以差點被太宰扣上“背叛者”的帽子。為了見證YSS鎮壓橫濱的黑暗, 恢複這座城市的穩定和秩序,他不得不向一方通行立下嚴苛的誓詞來保證自己的忠誠,並且簽署了“不得背叛首領”的契約。
契約裡規定了背叛首領的行為,違反首領的命令、忤逆首領的意誌、危害首領的安全,每一項的懲罰都更加嚴重,尤其是最後一條,如果他真的有意殺害首領,哪怕隻是有那個想法也會在刹那間死掉。
所以森鷗外沒有殺意,不過他在將手術刀扔出去之前,也不是很確定“碰不到首領衣角的攻擊”會不會觸發第三條,萬幸的是他賭對了,他還活得好好的接受首領暴打就是證明。
但他還是受到了懲罰,因為他違背了首領的意誌。
比起界限明確的第一條和容易鑽空子的第三條,第二條的判定非常具有主觀性,隻要首領認定就會觸發。
半個小時前,他正在自己的部長辦公室和愛麗絲討論小裙子,就有部下來彙報本部樓下出現了一大批武裝分子,對比之後發現他們全都是在通緝令上掛了號的敵對組織成員。
那時候森鷗外就覺得不對,他剛想跟著部下去看看,就被心臟突如其來的劇痛搞得差點當場跪下,和劇痛一起降臨的是與當初簽訂契約時如出一轍的奇妙感應,因此他迅速得出了結論。
——他被太宰算計了。
他所有的行動都在太宰預料之內,或者說,那原本就是太宰引導他做出的事情,聯係那些漏網之魚也好,向他們提供武器也好,將消息透露給太宰的父親也好,都是太宰想看到的事。
既然是太宰的暗中推手讓森鷗外的計劃順利展開,那麼想必他清理線索的過程也被太宰君看在眼裡,這樣的話,太宰君達成目的後反手把證據交給首領,順便坑他一把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為如果是他的話,就會那麼做。
太宰君雖然不清楚契約的事情,但讓一方通行對他感官降低就足夠。更彆說這一手效果確實立竿見影,看不見一方通行查到他做的事後立刻給他判了罪嗎?
森鷗外狠狠按住疼痛愈演愈烈的胸口,力道大得幾乎將自己的心臟挖出來,可他臉上卻是笑著的——而且笑容越來越大。
現在落到這個地步,不過是他和太宰君的對抗中,對方先動了手而已。是他的錯,太顧及首領的想法,猶猶豫豫,難怪失去先機,給了太宰布局的時間。
不過,他還沒有輸得徹底。
幸好懲罰剛開始發作的時候還沒那麼厲害,森鷗外才有力氣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扶著愛麗絲跑上樓頂。
這裡有他先前埋下的暗手,當初做這件事的時候,森鷗外誠心誠意地相信這是為了給組織增加防護,他如此情真意切,連自己都騙了過去,當然不會被其他人看出破綻,所以才能有希望順利派上用場。
“先下手為強?如果你的本事隻有這麼點的話,還是彆逗我笑了!”重踢帶著風壓落向森鷗外的腹部,他費力地抬手,在一方通行的腳底抵達之前,用手臂做了下緩衝。
當然,現在最要緊的是從首領手上活下來。
但是森鷗外挨了那一記重踢後痛得兩眼發黑,忍不住又吐了口血出來,滴滴答答落在一方通行腳邊。
好像快不行了,他奄奄一息地想,勉強用自己的專業素養做了個簡單診斷,這個失血量已經讓身體處於崩潰邊緣,像一枚在細繩上顫巍巍保持著平衡的乒乓球,哪怕用手指戳一下都會掉下去打出GG。
但那個後手到現在還是沒有啟動的征兆。
就在森鷗外實在撐不住沉重的眼皮,馬上就要閉上眼睛的時候,突然覺得身上一輕,然後嘴巴被掰開,不等他反應便有一隻瓶子懟了進來,灌了他一嘴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