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賈赦終於吭聲了,一邊用手撫弄著張淩散開的頭發,一邊說道:“淩兒可知我自娘胎剛生下,就被老太太抱養了去,所以在老太太去世前,我是從未在母親身邊過?”
張淩想起上次回門,自己母親跟自己說過的話,是輕輕點頭。
賈赦雙眼一直盯著頭頂的床幃,好似沒有看見張淩的反應一般,繼續說著。“小時候,我雖不在太太身邊長大,但在二弟出身前,母親對我也很是體貼。我被下人抱去給她請安,她也是時常抱著我,哄我說話,拿糕餅喂我的。後來,她懷上了二弟,應該是怕我人小沒分寸,傷著她,就不在抱著我了。再後來,等二弟出生後,便連要我坐在身邊都少了。慢慢的,我從每天去她跟前請安,到她要我隔天才見我一麵,到最後就成了我每日在她院子裡請安就算了。”
張淩看賈赦這麼說著,神色裡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委屈,散不開的悲傷,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能靠在賈赦身上,輕輕的拍打著賈赦,似一個母親在安慰自己受傷的孩子一般。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知道母親她更喜愛我二弟,後來老太太去了,爹說要我搬去母親的院子,要母親就近照顧我。可是母親卻說我已經長大了,不該繼續在後院裡呆著,就讓我搬出到現在這個院子了。可是二弟那時卻是一直在母親的院子裡,直到爹發話,才搬了出來。”
“而且一直以來,我都知道母親在爹麵前說我的不是。我以前以為是因為我做的不好,母親是為了更好的管教我,才跟爹告狀的,誰知道原來不是這樣的。若不是我曾經......”
賈赦差點脫口說出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好在最後回過神來收住了口。張淩看賈赦突然停住,也隻以為賈赦是不堪說出自己母親不喜他,甚至在背後傷害他的事實,便隻是繼續安撫賈赦。
“好了,恩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看你並不是沒有人關心的。公公現在看重於你,而且你還有我啊,把過去那些的忘了吧!”
賈赦扶住張淩的雙頰,定定的看著張淩,“淩兒,你聽我說完,聽完後,我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好好保護你自己。”
“你可知道,我這院子裡的下人曾在五年前全部換過一遭。之前伺候的那些奴才幾乎都被爹親自發賣了。那就是因為,以前那些人都是太太的人。”
“是太太的人不是應該的嗎?太太那時本就掌家,各院子的奴才本就應該由太太來分配啊。”張淩納悶賈赦的說法,覺得很是奇怪。
“那是因為我院子裡的奴才除了要伺候我衣食住行外,還被太太下了另外一個命令。那些小廝聽從太太的指使,每日裡都勾著我逃課不念書,出府去玩。那些丫鬟都是太太特意選的上等的,都打著要爬我床的主意。若不是爹他五年前回來,發現了這件事,可不會有現在的我。”
張淩聽賈赦這麼說,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實在是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恩侯,怎麼會呢?我平日並看不出太太是這樣的,要說太太有些偏心你二弟是有的,可是她怎麼能這樣陷害於你?”
“我不知道,可能是她覺得我不在她身邊長大,不能事事聽從於她,也可能是她要扶起二弟好跟我這個榮國府的繼承人來打擂台,好在將來保證她的地位。總之,原因已經不重要了,我也不想追究了。她總歸是我的母親,我並不能主動對她做什麼,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在後院裡,太太要對你做什麼,實在太容易,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你知道嗎?”
張淩被賈赦這麼一說,是徹底明白過了。賈母是長輩,仗著一個‘孝’字能隨時壓著賈赦,但賈赦是榮國府的繼承人,對榮國府的外權又能完全壓著賈政。現在有賈代善還在賈母之上,賈赦還不吃虧,但是張淩想到以後,若是賈代善在賈母之前去了,張淩簡直不敢想象他們大房在榮國府裡會有什麼樣的光景。
“恩侯,你放心,現在咱們院子我一定守得緊緊的。可是我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老是不踏實,將來若是,若是公公不能壓製太太了,咱們可怎麼辦啊?”
“你放心,母親是長輩,本來自能教導我行事,但是咱們現在既然能想到以後,自然會有所防備。這件事情我已有打算,隻是要慢慢實行,不可操之過急。”
張淩看賈赦已經有了盤算,才放鬆下來,“恩侯,若是有什麼需要,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夫妻二人是一體的,有什麼自該我們二人一同使力。”
“自當如此,我現在就件事情需淩兒你解答。你先前說太太在南安王府一直和那位王夫人說話,你可知道她們二人在說什麼?”
張淩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們具體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可是我聽她二人在分彆時有提到什麼下帖子,到訪之類的。想來應該是太太邀請王夫人到咱們府裡做客吧。”
張淩不明白,賈赦還能不明白嗎,他一聽就知道這應該是史氏又看上王家的女兒——王氏,要替他那二弟栓親了。
‘王氏確實是個好兒媳婦,隻希望太太你今後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賈赦想起曾經王氏做過的事情,覺得這樣很好,王氏若是不進賈家,他要怎麼回報王氏做過的好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