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脆弱感越加明顯,感覺他更需要一個擁抱了。放後世,她一定給與安慰。
這修真界,卻不大行。
兩人終究不過注目一會,便作彆。
對麵青芒山中,落楓尊者因被宗門請去商議靈元秘境之事,那秘境竟然提前出現靈爆,極有可能兩月後便要全麵爆發,宗門為此要做許多準備。
青玉城外的落霞河穀本就屬於靈虛仙宗掌控範圍,故而此次秘境,自然由靈虛仙宗領頭主持,其他兩大宗為輔。
然則此種事關仙緣的秘境,也不能由三大宗獨占吃肉,四大家族和九重宮必然要摻一腳,中小宗門也要放他們進來喝一口湯。
三大宗能主掌修真界數千年,便就是因為注重公平,讓中小宗門服氣。
這種秘境,他座下弟子塵兒和靈萱兩個必然要參與。
因此,哪怕不參與宗門俗務的落楓尊者,也陪著三大宗之人,製定了許久的計劃。
到了子時方回。
回到寒竹軒,東側練功室琴音未出。
落楓尊者前去一看,果然塵兒那臭小子,趁他不在又跑了。
問起來童子,說是。“季師兄回屋拿一副撥片。”
落楓尊者心想,這臭小子,他到底有多少撥片要拿!
問起什麼時候離開的。
亥時!
此時已經是子時。
如此遲遲不歸。去了哪裡,都不用想。
落楓尊者瞬身到樹林中,朝對麵一望。
頓時麵皮直抽抽。
這‘大師兄’‘三師妹’的斷腸相對,無語凝噎,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被人棒打了鴛鴦,正生離死彆。
他身旁,還躲著個在吭哧吭哧笑的小姑娘。
“靈萱,躲在那兒作甚?”
身如弱柳,眉眼卻明媚異常的小姑娘從樹後跳出來,兩個小虎牙露出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師尊,早知道有這麼好的戲看,我才不在浣花山莊呆這麼久。師尊,大師兄和三師妹,往後會成一對兒吧。”
“他們不會!”落楓尊者惡聲惡氣。
豐靈萱狡黠一笑。“師尊,你看中金鐘那位南師兄麼?他也是很不錯。但是,師尊,我敢打賭,三師妹中意的是大師兄。”
落楓尊者不信。
他這棒打鴛鴦,從今晚起要嚴格執行。
兩人回屋,青衣的俊美青年已然拿著他的‘撥子’回來,微微行了一禮過後。
便自行轉去練功室,一會琴音傳出。
這音色洋洋灑灑,飽含激情,竟與平日大為不同。
隻覺琴音如焚燒之火,激烈高亢,嘈嘈切切錯雜之音,如渾濁之水被蕩起,一會驚音炸起,又如天兵臨境,嗚嗚泱泱四周一片蕭蕭肅殺之音,執琴之人,如一人麵對千軍萬馬,身處絕境,他哀絕撥動琴弦,深情絲絲熱烈地散蕩在靜夜之中。
漸漸這音色忽然哀切淒婉至極,恍如泣血杜鵑。
不好!
這孩子,入了心魔了。落楓尊者大驚失色,轉入到琴房。
橙黃燈影下,如玉青年手帕捂住唇,猩紅血液一滴滴落下。
他卻不以為意,擦去血跡,便微微抬眉一笑。
“師尊,我修為又精進了。”
落楓尊者見他鬱結在胸的血吐出來,反倒鬆了一口氣,此時過去抓了弟子脈門查看。
一會過後,忍不住欣慰點點頭。
“修為的確精進了。”
隻用一兩年時間,便從凝元初期修為提升到中期修為。
這小子,於音律一道,天分之高,便是他這做師尊的也隻能退一射之地。
不過今日這提升,或許是長夏那心花臭丫頭才是引子。
塵兒一時動情,琴音呼嘯,靈力激蕩之下,竟突破了桎梏。
若非至情至性,很難達到此種境界。
這小子。倒是個情種!
落楓尊者此時倒是擔心起這小子的狀況來。如此急速提升修為,並非好事。尤其鬼氣纏繞在側,很有可能引起心魔。
那心魔…都不用說,是長夏那臭丫頭。
落楓尊者想的不好,擺手。
“你回去罷,往後白天來我這習琴即可。”
“是,師尊。”
如鬆般的青年起身告退,到了門口,後背忽然一凜。
俊秀身影微側。
“師尊,我心悅三師妹,今生必娶三師妹為妻!”
落楓尊者唇角抽動。
這小子,竟然敢戳破直言了。還要娶他三師妹!
然而有衛靖前車之鑒,這事,就是不行!
淳淳月色下。
前方青年似明白他的心思,他微微站了站,忽然回身。
“師尊,我對三師妹之心如明月,願夜夜流光相伴,此生絕不再改。”
隻見他俊臉在燈影中一片堅毅之色。“師尊,終有一日,您會懂我真心。”
落楓尊者:“……”
眼看著大弟子消失在拐角處的,那執著背影,他伸出去的手,無力地扶住額頭。
這臭小子。
他倒是如此心如明月,願夜夜流光相守。
可他想過沒有。
長夏那丫頭,他做師尊的看著。怎麼就那麼的沒有心呢!
不真正死一次給她看,這臭丫頭,跟她娘一個樣。她根本不懂情!
當初若非衛靖數次舍身相救,寧兒不可能真正動情。想當初,寧兒那混賬,不但跟他說過,一起過日子挺美好,還對清風尊者那混賬也說過同樣沒譜的話。
如今生個女兒,模樣相似便罷了,這性情也一模一樣,同樣沒良心。
長夏那臭丫頭看玄英的眼神,跟寧兒當年看他,還真頗有相似之處。
哪怕對塵兒…以他過來人的揣測。
那丫頭,估計至今還未動心。
結果這一個個的倒好。
落楓尊者頭疼得不行。這都什麼事!
門外一直躲著看熱鬨的少女,跳到門邊吃吃地笑。
“師尊,我站大師兄,您老輸定了,嘿嘿。”
落楓尊者舉起茶杯。
嬌軟少女嘿嘿一笑,眨眼跑沒影子了。
“一個個的,都是孽徒!”
尤其長夏這臭丫頭,是最惱火的一個。
想的不好,落楓尊者直接安排了一個禁足。這回,星流宮也不許那臭丫頭去上課,每日讓鬱俊給她一份抄錄課案便好。
至於去玄英那兒學針灸之術。
既然那臭丫頭被禁足,被讓玄英每晚走一趟便好。
顧長夏莫名挨了個禁足,搞不清師尊他老人家哪根筋不對。
左右不出門也有鬱俊仙師的教案送過來,南師兄還每日上門當家教。
她要準備的毒丸也已經準備好,接下來隻需要捏製一些療傷藥便好,藥材她都準備齊全了。
想想,根本不耽誤事,那禁足就禁足吧。
左右秘境還得小半年才爆發,這麼長時間,師尊總得氣消了。
顧長夏在家,每日心安理得,小日子過得相當愜意。
這讓關她禁閉的落楓尊者更加確認。
這臭丫頭跟她娘一個樣,都是小沒良心的混賬玩意。
這是壓根沒動情。
可憐塵兒還在那心如明月夜夜流光…
如此寒冬過去,兩月後,早春料峭春寒之際。
顧長夏聽到消息,那秘境竟然提前爆發了。
瞅一眼那如海底世界一樣的封印,她心想,得了,這回又得騙青木一回。
最近兩月,又是青木這個師尊門下性子最木訥的弟子每日來巡視她這禁閉是否關得嚴實。
青木吃一塹長一智,死活不進屋了,也不跟她說話。
但是每日開門,還是得放柯小元進出送飯收拾等。
這次顧長夏不騙人了,她直接丟了一份淩泉公子版本**煙。
晃暈青木。
隨即包袱款款,隱身偷偷下山去了。
剛到白龍城,正要去車馬行租馬車。
對麵街道就見到白衣青年衝她微微使眼色。
她正要過去,誰知,一輛黑色飛馬拉車停在她上空。
“三師妹。”聲音清冽,宛如早春寒梅。
這馬車前方一盞小篆季字車燈,正是大師兄家用馬車。
顧長夏想了想,大師兄的馬車跑得更快些。
她便衝對麵小哥哥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不必管她。
隨即她飛身而起,車簾子拉開來。
車廂內,坐於光線暗處的青年,烏發如緞,如畫眉目在熹微光芒中,清冷俊雅以及。
“大師兄!”
顧長夏掀起隱身披風,微微比了一個口型。
她還是做賊心虛,怕師尊追過來抓人。
大師兄朝前輕輕敲了一聲,馬車便飛速前行。
顧長夏隻來得及見到衛安寧在街道一側,氣得額角青筋亂跳的一張臉。
如此,馬車全力加速之下,半日功夫,便到了青玉城。
在城中下了馬車,兩人也沒歇息,立即飛奔出城。
到了黃昏時分,便到了落霞河穀。
早春的寒氣,微微籠罩著遠山,霞光朦朧淺淡,映照在山穀一片氤氳淒冷的光暈。
落霞河穀是由久遠的滔滔大江衝擊而成的一座巨型河穀。
後來大江的水流漸漸縮小,到了如今,已經隻是一條不大的河流趟過罷了。此時早春時節,春汛未至,河穀仍舊乾涸,嶙峋河石林立。
大大小小的帳篷,如雨後春筍,一叢叢地覆蓋在河灘之上。
三大宗弟子,全修真界數得上的各大宗門弟子,四大家族,九重宮,包括一些有幸得到邀請函的中小家族。
嗚嗚泱泱總有萬來名弟子集中在河穀之中,眾人雖然遵守紀律,不甚吵鬨。
但仍舊能聽到不少歡聲笑語傳來。
河穀深處,淺草圍繞著一圈熾熱的有一個屋子大小的白光。
那裡靈力吞吐劇烈,應該就是秘境入口了。
大師兄明言,這秘境不等天黑,應該就要全麵爆發。
顧長夏看著尚餘一絲微光的天色,有點不放心,沒有躲進大師兄所在的帳篷之中,而是在樹林一側披著隱身衣四處打量。
大師兄便也不去帳篷,就站在人群中,與其他兩大宗弟子說話。
他的餘光倒是很注意她這個方向。
顧長夏躲得正好,忽然一雙靴子落在她跟前。
“長夏師妹!”
南玄英十分精準地找到了她。
顧長夏當時差點跳起來捂住他的嘴,轉念一想這是神念。
“你隨我來。放心,我替你施展一個遮掩術法。”
南玄英一指靈力過來。
“我有一物,對你前往秘境有大用。”
顧長夏聽了這話,腳就不聽使喚,立即跟了上去。
實際上,對於秘境,前兩次經曆如今還曆曆在目。她對於能否活著出來,信心不是很大。
因此保命的東西,能多撈點就多撈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