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一白兩道身影飄至湖心去時,他視線飛快從她這邊掃過。
殺機如絲,纏繞她一瞬。
他回身,黑劍在手,劈空一劍,萬丈水霧升騰。
冰寒劍氣掃蕩,勁風席卷,森林一陣刷刷作響。
大師兄手中琵琶噌然劇烈地響起,如銀瓶炸裂,破空之音響徹在暗夜中。
熊熊燃燒的大火,忽然連湖蕩起。
那紅騰騰的火焰,炫美熱烈,仿若激情戰歌。
轟然聲中,烈火熊熊燃燒,化作怒濤朝花無容狂湧。
劍氣和水霧,被烈火瞬間吞沒。
狂亂火光烈烈燃燒,花無容身在其中,被火光重重包圍。
滾燙的靈力,即便身在岸邊,顧長夏也直覺麵頰滾燙,渾身灼燒疼痛,似要被點燃。
然而被熊熊火苗舔舐的花無容,他竟麵不改色。
他手中黑劍朝身前沉靜一握。
火苗如猛獸,舔舐著他。竟卻傷不到他分毫。
並非是防禦法寶起作用,而是一層清淺的,恍如化作實質的劍氣,彌漫在他周身。
他閉著的眼睛忽然張開。
明明氣勢斂息安寧,宛如靜夜中的山石。
可是一股可怕的,深深寒氣瞬間攫取了顧長夏的心。
不隻是她,身旁宮雪蕊麵色發白,嘴唇顫抖不休,握住劍的手,青筋直跳。
她微微看過來的視線,竟然已經有些淚意。
顧長夏心中恐懼以及,她忍不住朝前衝了出去。
趟過水仙花叢,湖水瞬間浸沒了她的膝蓋。
“不許過來,三師妹!”
大師兄清冷聲音斷喝。
那花無容也森寒視線瞥過來一眼,隨即,他一掌震過來。
顧長夏被掌風蕩起,猛然推遠一兩丈開外,撞在一株雙人合抱大樹之上,後背一陣疼痛。
她朝前方喊了一聲。
“大師兄,我沒事。你專心!”
大師兄關切的視線這才一收。
然而花無容的目光卻恍如利箭,將她頃刻間紮穿。
他側過臉去,麵對前方的青衣青年,殺氣如絲,在暗夜裡悶聲散開。
“季大公子,你金鳳神火資質實屬難得,本是成仙之資,不必把性命折在此地。你現在轉身離開,我必放你一條生路。”
“九公子輕劍納日月,清氣蕩乾坤,十萬年不出之劍道奇才。如此朗月星空,豈敢不領教高招。”
青衣青年微微含笑,手中輕動,手中琵琶似換了一把,或者隻是輕輕動了動。
因為前後兩柄琵琶同樣火光騰騰的顏色,同樣驚人的靈潤。
顧長夏卻隻感覺一絲異樣。
她丹田輕輕撓動,似有些…喜悅之意。
宮雪蕊的小臉卻崩得緊緊的,一片煞白。
她似乎沒什麼感應。
顧長夏回身,剛剛福臨心至,仿若被丹田這靈潤點醒。
她並非完全幫不上大師兄。
她蹲身,手指疾走,一行行字跡在手間成型。
身後,劍氣冰寒,殺機恍如實質散入夜空。
森林的樹葉簌簌地響動,絲絲裂開,一條條垂掛。黑夜仿佛凝固,殺機如暗夜裡的凶獸環伺,窒悶空氣沉重壓在人心間,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腰間玉佩開始蕩起防禦的微光。
琴聲,在茫茫殺機之中響起,音色悠揚舒緩,如春江花朝,秋水月夜。又似那錦瑟流年,金杯錯落,花蝶輕舞,竟說不出的寧靜祥和,富貴安寧。
顧長夏但覺那種殺機消散而空,因為劍氣而凝滯的周身靈力如輕歌曼舞一般流動。
一串又一串雲朵,在手指之間織就而成。
忽然,宮雪蕊冷吸了一口氣。
窒悶的靈力忽然如沸水般蕩起。
顧長夏回身,湖心之中,烈火漫天焚燒。
隻能隱約見到兩道身影,和那無法忽視的,鋒銳至極,仿若能劈斷乾坤的一柄劍。
一點寒光,萬丈青芒閃動。
熊熊火光被劍光一指劈開,開雲一劍,宛如寒霜,似能斬決天下萬物。
富貴琴音也在此時忽如裂帛斷開一半,激越響起。
火光如盛大煙火,直衝天際,忽然遨遊空中,清越鳴叫響起,四隻流光溢彩的火鳥,直衝而下。
此時,誰也看不清,是大火能逼退那花無容。
還是那鋒銳長劍,能最終決勝。
顧長夏飛速攀上大樹,手中雲朵。唰然飄向湖心!
“你…你織雲有什麼用啊。”宮雪蕊都要氣哭出來了。
隨後聲音忽然拔高。“啊,那些雲,啊你!你做了什麼,那東西,啊啊啊啊!”
她明媚的眼睛映照著湖麵的騰騰火光,小嘴張起老大,滿臉震驚以及之色。
四隻火色大鳥,被雲朵助力,恍然增大一倍,它們引頸長鳴,忽然青色火光從它們口中噴薄而出。
劍氣在火光中,如渾濁大江之中一片浮木,浮沉晃蕩。
終究力弱,無力地掩蓋在熊熊大火之中。
顧長夏見那人忽然人影不見,她飛速地從空中踩著枝乾,跳落蝕心草身旁。
“小心!”
大師兄惶急的聲音,從湖心傳來。
顧長夏的手指捏住蝕心花,一隻骨節如玉的手也捏住了另一半。
兩人靠著極近,寒夜中火光照耀下,對方明滅不定的俊臉寒如冰霜。
“夏兒,鬆手。”不容置疑的冷徹的聲音響起。
顧長夏盯著他,匕首狠狠劃開。
蝕心花宛如冰晶,被利刃平滑割做兩半。
“……”花無容俊臉微微扭了扭,他猛地捂住嘴,一口醒熱的血從他指尖落下來。
他的偽裝在靈力晃動間漸漸不穩。
“隻此一次,夏兒!”警告的聲音沙啞地響起,隨即人影一閃,消失在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