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影子拉長著緩緩走過來。
“殿下,那祈血儀式甚為凶險,您貴體重於千金,何苦如此犯險。”
一名老者蒼老的聲音,自石柱後傳來。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了。”
男子冷冰冰的聲音,長身往前。這人似乎是那扶浦!
他穿過幾重石柱,去了內殿。
那老者沉默了一陣,隨後招招手,仔細地吩咐了一些走位之類的話,又嚴厲叮囑,誰若出一絲差錯,必讓他生不如死等話。
此過程,兩人都躲在陰影中沒動。
那老者吩咐完了,忽然視線冷凝過來。
正好是他們這個方向。
大師兄渾身微僵,應是十分忌憚這老者。
顧長夏見此眉目閃動,身體靠著後背石柱,拉起他一隻手撐在她耳側。
幽暗光線下,大師兄深看她一眼,微微側偏身體,她便在他的籠罩之下。
兩人裝成月下互許鐘情的貴族情侶。
或許是兩人都略微緊張,那老者看一眼,竟走了過來。
此人渾身氣流一絲不聞,氣勢卻如師尊他們一樣,不能忽略。
顧長夏深知,決不能被這人察覺。
眼見大師兄手指微動,萬不得已,應是要動手。
隻是此時哪能打草驚蛇。
微微垂眸一瞬,顧長夏手指揪住一點身前青年的衣領。
腳尖踮起,眉眼輕顫,吻上暗影中繃緊身體的俊美青年的唇。
軟而熱的唇瓣顫抖,本就繃緊的身體更如上了弦的弓。
或許相比起這老者所帶來的危險,她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更令大師兄震顫。
他僵立原地,胸腔子裡的心跳聲劇烈而蓬勃地跳起。
那老者靠得近了,瞥了一眼,便微微冷哼一聲,轉身朝院子裡走去。
月影黯淡,應又被雲遮住了。
揪住衣襟的手指微鬆,離開唇瓣前,或許是很自然地,互相輕咬了咬唇。
低頭,腳後跟落在地麵。微微深呼吸了一口氣,顧長夏手指握住僵立的青年的手。
兩人迅速穿過廊柱,去往其後的西側殿。
一路光線暗淡,因危險籠罩,那曖昧漸漸熄滅。
西側殿之中,寬大的室內隻有一盞綠豆大小的燈亮著。
燈影下,小姑娘正在安撫著嘰嘰細弱叫喚的一隻大鳥。
那鳥羽在暗淡燈光下,仍舊有些霞光色彩。
兩人在殿外站了站,那小姑娘便在燈影下衝他們微微招了招手。
對視一眼,兩人閃身到燈影所在案台一側,仍舊躲在黑暗中。
此時,他們看清,那被安撫的大鳥,有些神鳳的風采,卻不及神鳳羽毛華麗,倒是有些靈性,見他們來了,圓圓的眼睛輕靈地注視他們一眼,隨即低垂頸子,在扶月的耳邊輕輕嘰嘰了兩聲。
“嗯嗯,他就是。”扶月溫柔地扶著它頸子安撫,隨即輕輕的聲音,在大鳥耳側。“我要借你一滴心血,可以嗎?”
那大鳥圓滾滾的眼珠掃了一眼大師兄,偏偏頭後,靈性地點了點頭。
“那你不要叫喚,好不好。”
大鳥又輕輕地點頭。
扶月手中一根極長的金針在手,手指如電,鑽入那大鳥心臟…
一滴猩紅鮮血綴著金針被取出,大鳥圓滾滾的眼中露下好幾滴眼淚。
看著讓人怪不落忍。
顧長夏深深注目大鳥一眼,仔細記住它的模樣。將來若有機會,她自要來報恩。
從大鳥腿上的傷來看,今日的那些祭祀之血,便是從它腿間取下。那幻化出來的神鳳的原型,便是它。
隻是她想不到,那祭祀之血竟然並非祭舞灑下的血,而是要取這心尖血。
將深藍的熏華草遞過去,金針鮮血落下。
原本乾枯如樹根的花瓣淺色經絡,此時透著些許血色,靈潤升起,如霧般籠罩花朵。
“你們快走。”扶月抱住大鳥的頸子一邊安撫,眼淚一邊心疼滾下來,還嘴唇微微示意他們。
顧長夏收起熏華草,正要與大師兄離開。
忽然聽到隔壁正殿傳來男子威嚴的斥責聲。
“殿下要親自主持祈禳大典儀式,複六萬年前古禮,你們速速去準備,若有差池,仔細你們的腦袋。”
扶月驚訝得不得了表情,隨即豎起眼睛撇撇嘴。
“扶浦怎會那古老祭舞,哼。”
眼神又飛快示意讓他們離開。
顧長夏便與師兄一起,飛速從殿內溜走。
到了庭院之中,一對對情侶被白衣的司巫趕著,讓速速回看台。
聽說聖子要舉行祈禳之禮,這些青年男女都異常興奮。
從他們的言語之中,顧長夏聽出來。
這種聖子祈福祭舞,竟然能無形之中提升看台之上百裡國民眾的修為。有些人甚至能覺醒火神血脈,從而修為突飛猛進,成為一方強者。
這是百裡國的秘聞,史冊之中是沒有此等記載。
混在這些青年男女之中,輕鬆回到明月殿漆黑的甬道。
轉過去這些長長通道,前方火光暈紅的光芒散過來。
入口處,衛安寧繃著一張臉,冷漠地看過來。
尤其在兩人牽著的手,他盯一眼,就氣得麵頰抽動,轉身氣憤走上台階。
這小子估計在這等了一陣子了,剛剛應該還搜索過庭院…
大師兄這回來不及再換上修真界服飾,隨著她一起登上台階,走到看台他們的位置。
師尊的視線尤其在大師兄深藍衣衫掃了一眼,便麵皮抽動地移開目光。
一副根本不想看的樣子。
季容倒是輕輕一笑,一副欣慰之色。
不過這回的讚賞態度是對著大師兄的。
估計以為兩人剛剛在明月殿後月下互訴衷腸山盟海誓。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但那‘逼不得已’的吻冒起在腦海,那灼熱的溫度…似仍舊滾燙在唇間。
顧長夏眨眨眼,眼眸微垂坐下。大師兄如墨眸光輕輕掠過她臉頰,在她旁邊落座時,臉頰已又輕染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