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從你的心…最想見到之人,你便能來…與…相會…”
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連接信號不好的電話,忽然滋地一聲斷了。
此時顧長夏已經想起來,這聲音,來自她在百裡國見過的聖女扶月。
她怎麼會來這裡?
說起來,當初還剩一次針法未給扶羽施展,就接到兩人的信,說是終有一日他們還會回來。隨即便不知所蹤了。
所幸那第二次針法不過是去除病根,倒也不妨礙扶羽性命,就是這些年,他氣海可能會異乎尋常的疼痛,要受些折磨。
沒想到,時隔五十年,這一對小情侶,竟然在秘境裡來找她。
至於心底最想見的人。
眼底浮起的俊美容顏,竟讓她心中微疼。
想念竟也是一種疼痛,這種特酸的文藝的話,以前她都不過一笑,不會信的。
此時此刻,她不覺低頭微微展顏。
“好了,破陣!”
聶無心清朗的少年音此時朝氣蓬勃地響起。
顧長夏抬起臉,便與兩道急速移開的視線相撞。
她走了過去,隨著法陣開啟。
滾滾靈潤伴隨著藥香,如劈裡啪啦的雨點,朝他們打了過來。
不,那的確是雨點。
一場疾雨從陰霾的夜空,正隨風急速刮來。
瞬間打濕了他們的衣衫。
然而眾人顧不得雨水,望著眼前不知道幾千幾萬朵鮮花競相開放,撲鼻藥香令他們瞬間增長了十年修為的園子,他們情難自禁,都忍不住胸口上下起伏,神色癡迷。
“不好,這藥園竟遭了天忌!”
聶無心驚恐地提醒。
他手中一枚仙光燦燦的陣旗猛地丟入空中。
顧長夏熟悉的那恐怖的灰黑色力量,如點燃起來的厚重紙卷,正在一點點蠶食空中的靈氣,很快它們將落到園子,這些靈花藥草,一定會被儘數湮滅。
“快采藥!”
不用聶無心催促,顧長夏他們都散開動手掐花。
隨即聶無心立即惡狠狠的聲音。
“公子說的果然沒錯,這些花分外奸滑,竟能躲開藥鐮收割,簡直成了精了。”
他用藥鐮幻化成碩大的一柄刀割過去,不過割到寥寥數朵,並且掉落深到膝蓋的花莖之下,用靈力竟然吸不過來。
哪怕用手一朵朵施展靈潤去抓,顧長夏竟然次有兩次抓不中。
連瑭他們清靜期修為,尚需施展仙術才能一次摘一兩朵,也是異常艱難。
顧長夏頓時明白,原書中提到一個碩大藥園,容飛度後來散藥時還摳摳搜搜的,隻給尊者級大能下了重藥,其餘都不過是有些藥性不夠的藥丸而已,因而隻能通過血腥殘殺來震懾修真界。
估計他在這藥園之中,所收取的靈藥實在有限。
容飛度此次沒來,估計把這個重任交給了聶無心。
那人竟然還能謀劃秘境的落點,也不知道他重生前到底知道了一些什麼修真界機密。
顧長夏摘了幾朵,就費儘了九牛二虎之力。
如此下去,她這點修為,不夠摘一次百香丸藥方的藥花。
抬頭看一眼那正在快速蠶食靈力,並且已經入低雲般在遠處壓到園中,正在吞吃藥花的灰黑色力量。
顧長夏頓了頓,忽然跳到連瑭身邊,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瘋了!”
連瑭正專心收割藥花,被她這麼一抓,氣得麵色赤紅,靈力在他後背瘋漲。
“把靈力借我。”
“相信我!”
顧長夏在嘩啦啦的雨水中,聲音因為極為用力,還破音了。
聶無心在遠處笑得叉腰。
“真夠能添亂的,你借他靈力摘的花,還不夠他摘完分你兩朵的。這種破花需要極為精妙的定仙術才能定住,不是靠你那點修為以借來的蠻力能夠使喚得動的。”
花無容不過看了這邊一眼,就白著臉低頭摘花去。
連瑭黑黝黝的視線埋在濃密的眼睫之下,默盯她兩眼,到底靈潤漫了過來。
顧長夏便迅疾無比地開始織雲。
連瑭看了一眼那些雲朵,當時麵色鐵青。
但也懶得多搭理她了,自顧自右手施展定仙術摘花,一邊卻還是給她輸送靈力…
有他的靈力相助,顧長夏織出來六十四朵白雲後,又織出四十九朵黑雲。
黑雲藏不下,還滾入連瑭袖中。
或許是感受到這黑雲中吸取的力量,連瑭驚異地看她一眼,隨即靈潤如流水,更快速地傾瀉過來。
等四十九朵黑雲齊全。
顧長夏站起身,手中白雲蓬蓬響聲中,如細雪漫射開去。
連瑭還暗中幫她鼓蕩了一陣風,潔白如毛絨的雪花便紛紛揚揚灑落在碩大的藥園之中。
“你這女人是真瘋了!”聶無心看一眼那些雪花似的羽毛雲,分外無語,還憐憫地看了一眼被她抓壯丁的連瑭。
顧長夏再將四十九朵烏雲嗖地散開。
一定一抓。
兩種力量作用下。
花朵如春汛中的溪流,萬紫千紅傾瀉而來,儘數吸納到她的儲物戒之中。
這彩虹似的的花朵洪流,實在不過短短一瞬。
卻驚呆了在場人。
其實包括顧長夏都有些不敢相信,這還真能成功。
原來那白雲的真正用處,便在這裡?
她不敢多想。
“你…你怎麼做到的!”
聶無不敢置信的聲音,眼睛很快就紅了。
這小子對藥草等有著近乎柯小元對靈晶的癡迷程度,被生生從虎口再次奪食,他估計整個人要瘋了。
“你這女人,你會挨雷劈的!簡直喪儘天良。”
他氣得手指發抖。
轟隆!
大概真的遭天譴了。
那灰黑色力量因為吞噬不到即將到嘴的美食,轟然一道青雷,竟然炸響在顧長夏身邊。
若非連瑭拉著她躲得快,她就被雷劈死了。
真是……哪有這樣的!
轟隆!
又一道雷聲響起,顧長夏被連瑭推開。
那紫色電光從兩人中間炸開一道巨大的深坑。
連瑭推開的力量太大,顧長夏朝著遠處摔去很遠。
眼看著花無容極速飛過來,聶無心比他更快,從他身旁掠過之際,花無容目光微閃,猛地攔住了聶無心。
連瑭此時也瞬身追了上來。
在他身影就要到跟前時,顧長夏掉落地麵不知道踩中什麼
在下一道青雷砸落之時,忽然地底一鬆,她整個人掉落進一片漆黑虛空。
她隻顧看一眼連瑭,就趕緊立即收斂心神,也不知下一刻會甩到哪裡。
此時,她腦海裡出現扶月的話。
眼神柔如春波的男子的麵容便悄然浮上心頭…大師兄!
她心底默念。
連瑭落在地麵,他身旁一前一後,花無容和聶無心也落在他身旁。
剛剛還出現一個豁口的地麵,此時完好無損地矗立著,被摘了花朵的莖稈在雨點下搖擺枝葉,葉子被洗刷得分外鮮亮。
但秀美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蹤跡。
聶無心回看隻剩下寥寥幾百朵藥花的藥園,精致的臉頰忍不住憤恨地扭曲起來。
那些剩下的藥花,剛巧環繞他跟花無容身邊一圈。
那女人生怕她的術法打草驚蛇,故而留下這些麻痹他和花無容。
明知花無容對她似乎…情根深種,這女人竟然連他也防備。
可惜花無容看著狠辣無情,一旦動情起來腦子都不要了。剛剛竟然還阻攔他打劫這女人!
聶無心氣得閉了閉眼睛,然後恨恨地回去摘花。
公子說過,這是他們幾人祛除鬼氣的藥花,想活命就必須采摘足夠分量。
而那女人留下的這些藥花,竟還真夠他們所需。
隻是聶無心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第二回了,這女人打劫他第二回了。
總有一天!
他心底冷哼,垂眉急速地采摘藥花。
連瑭轉身便朝著靈力稀薄處走去,那裡是藥園出口。
花無容在原地微微站了站,也回去收割藥花去了。
秘境深處。
季遠塵看著在醉仙酒的作用下,守衛九穗珠的巨大妖獸不再噴吐狂烈雷火襲人。
飲了一壺酒,便在震天鼾聲中轟然後倒,揚起的厚厚塵土中它酣然倒地。
季遠塵幾道音律彈射過去,即便皮肉翻開,鮮血長流,這妖獸也不再動彈。
他便沒再傷這妖獸。
輕盈墜落在妖獸之旁,摘起九條穗子掛滿了白玉珍珠,如稻穗一般的穗子在手,用寶盒仔細裝了。
離開之前,念在妖獸守衛靈藥有功,他到底回身一粒療傷丹打入那妖獸口中。
踏足離開這火紅烈焰四處灼燒之地時,他唇角笑意微微泛起。
不為這九穗珠重寶,而是忽然想起師妹總是有意無意地展示淩泉公子藥方之中,對付九穗珠守衛妖獸,須得用上醉仙酒的那一張卷軸。
此次臨行前,還鄭重問過他有沒有帶上醉仙酒,直到他從戒指中拿出給她看過,她才放心。
隨即那晚,她還有意無意散落一張卷軸在地上。他撿起來,見到的便是醉仙酒的效用那幾句話。
師妹仿佛來之前便猜到神島有九穗珠,並且會是他的機緣。
生怕他受傷,還幾次番故意提點。
若非這醉仙酒,這處處噴雷火的妖獸,他的確有些難以對付,若想奪得九穗珠,可能會受重傷也未可知。
這麼一想,他心中雖仍舊疑慮,但又立刻被柔情塞滿。
轉而憂慮之色湧上心頭。
不知師妹如今身在何處?有沒有遇到危險。
她那性子過於謹慎,實則是有些膽小的。師尊以為師妹膽子大,完全都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