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很涼,淋濕了溫池整張臉,被風吹亂的發絲淩亂地貼著,眼睫輕輕一顫,水珠便一滴滴地滾落。
手心似乎蹭到了尖銳的小石子,有些疼,可她渾然不覺,隻是望著不遠處,身體仿佛僵硬。
“四小姐!”保鏢萬分自責,迅速將她扶起,“您……”
溫池推開了他,一點點地讓自己站穩,站直的瞬間,一股鑽心的疼倏地從腳踝迅速蔓延侵襲至心臟。
“四……”剩下的話堵在了嗓子眼,保鏢看著她挺直了背脊,一步步地往左邊的那條路走去。
他一怔,順著視線望去。
暴雨和暗色籠罩整座城市,什麼都看不清,但不遠處,有一對各自撐著傘的男女走在最前方。
看起來像是祭拜結束要走。
那是……
“四小姐!”
溫池置若罔聞。
左腳腳腕大概是崴到了,難以言喻的疼細細密密地持續蔓延,可她感覺不到,包括周圍的一切。
她的眼裡,隻有他。
他出現在了這裡,而他身旁站著的,是景棠。
“四小姐……”著急擔心的聲音鑽入耳中,厲肆臣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不自覺側首。
一眼,他就看到了溫池。
隔著雨霧,她走到了自己麵前,由保鏢撐著傘,渾身濕透,小臉偏白,萬分狼狽。
“你怎麼在這?”眉心微攏,他掀唇。
溫池站定,對上他的眸,餘光裡,景棠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他們撐著傘,暴雨沒怎麼淋到他們,不像她,渾身上下沒有乾淨的地方。
而他問她,你怎麼在這……
冷風陣陣吹來,輕而易舉地透過濕透的衣物鑽了進來,刺激她的肌膚,趁機侵襲她的五臟六腑。
又一縷發絲貼上了脖頸,她望著他,眼睫顫了顫,發冷的唇艱難地輕輕地吐出聲音:“那你呢?”
聲音極輕,輕得幾乎聽不清楚。
“你為什麼在這?”她揚起了唇角,弧度不甚分明,“嗯?”
她看到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有雨珠驀地砸上了她側臉,繼而沿著臉廓線條滴落,明明雨聲風聲這麼吵,她卻好像能聽到雨珠滴落在地的聲音。
一秒,兩秒……
他沒有回答。
冷不丁的,她的身體打了個寒顫,哪怕她極力想要忍住。
保鏢滿心焦急,雖然四小姐什麼也沒說,甚至掩飾得很好,但他發現了,剛剛四小姐走路的模樣,分明是扭到了腳。
想到溫靳時的吩咐……
“四小姐,您的腳扭到了,我送您去醫院,”他急聲開口,搬出溫靳時,“溫總讓我保護您,您這樣他會擔心的。”
溫池沒有作聲,而她眼中的人,始終抿著薄唇沒有給她一個答案。
不知何時變得沉重的眼睫斂了斂,情緒掩去,漆黑雙眸仿佛再透不進亮光,溫池的唇顫了下,聲音極輕:“好。”
她慢慢地轉身。
這裡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怕任由她走過去腳傷會更嚴重,保鏢隻能低聲說:“四小姐,抱歉,得罪了,我抱您。”
他說著暫時收起傘。
然而還沒等他碰到四小姐,一股極具壓迫的氣勢碾了過來,一雙緊實有力的雙臂穩穩將四小姐打橫抱了起來。
視線所及,他恍惚有種男人那張冷硬的臉暗沉得幾乎就要和這天地的暗色融為一體的錯覺。
“四小姐!”保鏢出聲。
極端凜冽的眸光冷冷地掃了過來,他僵在原地。
沒了傘,暴雨順勢淋濕厲肆臣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跟在身後的保鏢反應極快,第一時間走近替兩人撐傘。
薄唇緊抿成線,臉廓線條也寸寸地緊繃起來,厲肆臣低眸看了眼懷中女人,一言不發抱著她大步往前走。
再熟悉不過的氣息籠罩了下來,一周前,這氣息還將她淹沒,讓她沉淪在那份快樂中難以自拔。
而現在……
胸腔忽而控製不住的酸脹,指尖無意識地一點點地攥緊,有指甲掐入掌心印出痕跡她依然感覺不到。
“放我下來。”她說。
那極低的聲音一出口就被狂風暴雨淹沒。
他沒有回應,也沒有停下腳步。
溫池緩緩地抬起了眼,看著他,那張俊漠的臉上,什麼也沒有。
眼前愈發迷蒙,想揚手和從前一樣去撫摸或是攥住他的衣服,可還有沒動,她的手便垂落到了他身側,再也抬不起來。
*
到了停車場,保鏢第一時間替兩人開門,他抱著她,彎腰就要進入。
溫
池分外纖瘦的手指抓住了車門。
“徐林。”
徐林就是溫靳時安排在她身邊的保鏢的名字,一聽到聲音,他立即上前:“四小姐。”
眼角餘光裡,另一個保鏢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景棠就在一旁。
“送景小姐回去。”她掀唇。
幾乎是話音落地的下一秒,景棠的視線掃了過來。
她沒有理會。
徐林有一秒的猶豫,但還是應了下來:“是,四小姐放心,我會把景小姐安全送到家。”
厲肆臣低眸,溫池對上他的視線,以為他要說什麼,他直接帶她坐入車內。
門關上,外麵的一切被隔絕,卻隔絕不了景棠還未收回的視線。
無需回視,她確定,景棠喜歡厲肆臣。
車內暖氣及時被司機打開,而她……被他放了下來。
“盛庭醫院。”他沉冷吩咐司機的聲音就在耳旁。
盛庭醫院……
溫池想起她讓二哥調查的,那晚住院的的確是景棠,隻不過為什麼住院,又發生了什麼查不到。
緊咬著唇瓣的貝齒鬆開,她遏製著那些蠢蠢欲動,說:“我不去。”
擋板已被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