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重重一縮,心臟驟然停止跳動,厲肆臣僵硬的身體一個箭步衝過去。
“攔住他。”溫靳時冷睨著他。
保鏢迅速上前。
緊跟著厲肆臣的保鏢在這時也趕到,見狀立即攔住那些人。
沒有人擋住,得到機會,厲肆臣薄唇緊抿疾步衝向火盆,沒有任何猶豫地伸手就要去搶奪已經開始燒起來的信和照片。
溫靳時攔在了他麵前。
仿佛殺人一般的力道扼住他手腕將他猛地一推,後退間,他的手肘扼住他脖子將他重重地按上了牆。
溫靳時其實不是他的對手,然而這一個月來他每天能入眠的時間不過兩三小時,導致此刻一時反應不敏捷。
信被燒毀的味道悄然彌漫在空氣中。
火在燒信,但更像是在灼燒他的神經,呼吸前所未有的粗沉,厲肆臣盯著溫靳時的雙眸血紅。
“那是我的東西!”如困獸般的聲音艱澀地從喉嚨深處硬擠出,胸膛劇烈起伏,他狠狠將他甩開。
抬腳要衝上前——
“那是她寫給沈肆的信,不是你厲肆臣。”森冷諷刺的聲音毫不客氣地一字字釘在了他心頭。
“不明白嗎?從始至終,她陷在過去,陷在和沈肆的愛情裡,愛的隻是過去的沈肆,而不是你。”
隻這兩句,厲肆臣身形猝不及防地一震,心頭隨即蜿蜒出又一道細長的肉眼不可見的傷口。
額角和手背上的筋脈一點點地突出,薄唇緊緊抿成直線,雙眸暗紅,他猛地衝到火盆前,不管不顧搶奪。
火苗倏地成烈焰,劈裡啪啦地燃燒,溫度炙熱灼燙,燒上皮膚的瞬間刺痛感極為強烈地蔓延。
大片大片的紅。
厲肆臣仿佛毫無感覺,也看不見火焰,隻是不停地迅速扒扯,不顧一切搶救。
可那些信被燒得是那麼快。
搶了這一封,那一封眼睜睜地在他眼前被燒成灰燼,那些她寫下的字字思念跟著消失,隻是短短一兩秒而已。
每一秒,他的呼吸都無比艱難。
火越燒越旺。
像是後知後
覺反應過來一樣,他將那張燒的偏慢的塑封照片急急撈出,克製著發顫的手要將火苗拍滅。
倏地,溫靳時的手毫無預警地伸來,一把奪過他的照片像是要撕毀。
厲肆臣額角青筋突地直跳。
“還給我!”陰鷙瞬間覆滿整張臉,他起身搶奪。
卻被一把抓住衣領。
“現在裝什麼深情?”毫不遮掩對他的恨意,手背經脈幾乎就要爆裂,溫靳時低吼,“你愛她嗎?你根本不愛任何人!”
他猛地鬆手。
一推。
厲肆臣直接狼狽跌倒在地,右手一下撐在了還在燃燒的火盆裡。
手被燒,烈焰包裹。
刺痛陣陣,紅腫明顯。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覺,唯有在看到溫靳時把照片扔進火盆時,握成拳的手鬆開一把搶奪!
搶回來了。
胸膛不受控製地劇烈起伏,他低頭,快速撲滅火,手指跟著擦掉照片上的暗灰,可好像擦不掉。
“溫總?”有保鏢低聲詢問。
眼中儘是寒意,溫靳時居高臨下地看著厲肆臣,兩秒,才吐出冷冷一字:“走。”
“是。”
“為什麼要舉行葬禮,”僵硬起身,厲肆臣盯著他,嗓音沙啞緊繃到極致,“憑什麼說她死了?”
“她還活著。”手指骨骼似作響,他一字一頓。
四目相對,兩人的眸色都極暗極深,臉廓的線條好似都緊繃到了再沒有緩解的地步。
“我比你更希望她活著,”溫靳時開腔,眸底迸出冷厲的光,“你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
胸口猶如被鈍器插入,厲肆臣抬腳上前,呼吸一下不穩,聲音更是控製不住地發顫:“她在哪?”
溫靳時薄唇緊抿。
“她現在在哪?!”厲肆臣的雙眸更紅了。
溫靳時沒有回答,而是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
厲肆臣低眸,下一秒,像是有尖刀猛地刺上他心臟。
那是……
泡爛的圍巾。
是那晚他給她圍上的。
溫靳時一字一頓:“一方死亡婚姻關係自動失效,但離婚協議,厲肆臣,簽字。她不
在,也不會和你,和你厲家再有任何關係。”
“溫靳時!”
溫靳時甩開他,吐詞極端得清晰:“彆讓她死也不安寧。厲肆臣,彆忘了,是你害死她的。”
話落,他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直至門口,他站定,背對著厲肆臣,身形格外筆直——
“她不會遊泳。水裡很冷,她怕冷,我帶她回家。”
她不會遊泳……
死寂蔓延。
咽喉被扼住無法呼吸,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拳,沉悶到無法形容,厲肆臣身體再沒有動彈。
周秘書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喉間異常晦澀,他發不出聲音,瞥見他被燒傷的手,胸腔更是沉悶不堪。
他知道厲總始終堅信太太沒有出事,這一個月,支撐著厲總的便是找太太。
可……
溫家那邊他們一直有派人跟著,包括那位紀醫生,但出事到現在,溫盞溫小姐消瘦,紀醫生亦是傷心難掩。
種種蛛絲馬跡表明太太是真的出事了。如果沒有,他們就不會如此,不是嗎?
“厲總……”他的聲音啞中帶顫,艱難地勸道,“您的手燒傷了,我送您去醫院處理吧,否則……”
但眼前男人久久沒有說話。
他隻是低下頭,用衣服小心翼翼地無比珍視地擦著已然被燒壞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動作輕柔。
周秘書分明看到,他的眼睛一點點地紅了。
今晚的夜色暗得滲人壓抑。
北岸府。
家庭醫生已經等候多時,等著給厲肆臣處理燒傷,他剛要出聲,就見男人抱著束玫瑰走到了茶幾那。
茶幾上,花瓶還插著束玫瑰。
他俯下身,將原來的玫瑰花拿出,捧著花瓶換了水,跟著重回客廳,小心翼翼如視珍寶般將帶回來的玫瑰換上。
那隻燒傷的手似乎和玫瑰一樣紅。
他坐了下來,一瞬不瞬地望著玫瑰花,眼眸始終沒有動彈,仿佛不知酸澀。
醫生不解,皺著眉頭擔心地看向周秘書,周秘書不動聲色地朝他搖頭,微紅著眼示意他等等。
誰也
沒有說話,詭異的安靜籠罩著奢華的大平層。
良久。
厲肆臣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向臥室,床頭櫃抽屜裡,醫院那晚扔在他腳旁的離婚協議安靜地躺著。
僵硬著身體看了許久,他拿出。明明是薄薄的幾張紙,可這一刻,重如千斤,壓得他幾乎抬不起手。
客廳有筆,他受傷的那隻手勉力握住,簽字欄上,“溫池”兩字就在那,提醒著催促著,他卻遲遲下不了筆。
一秒,兩秒……
手不受控地微微發顫。
他闔眼,複又猛地睜開,筆尖觸及紙張,一筆一劃,他終是簽下了他的名字。
不過兩個月的婚姻,就此結束。
最後一筆結束,他彆過臉看向落地窗方向,窗外的夜色更黑了,暗沉沉的死寂透過玻璃進入。
“給溫靳時。”他說。
周秘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拿起了離婚協議。
輕微一聲,門被帶上。
家庭醫生無聲歎息,低聲說:“厲總,我給您處理傷口。”
厲肆臣一動不動。
家庭醫生見狀,默默打開醫藥箱,就在即將要碰到他那隻燒傷的手時,就見他的手驟然緊握成了拳。
下一秒,全身都像是被束縛住的男人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猛地跑向門口!
“厲總?!”
電梯門開的瞬間厲肆臣一個箭步衝進去,始終刺痛的長指用力摁下一樓,他盯著不停跳躍的數字,靜謐的空間裡唯有他粗重不堪的呼吸。
“叮”電梯到。
他疾步衝出,一眼看見大堂外溫靳時竟然就站在那,伸手就要接過那份離婚協議。
“周秘書!”他低吼。
周秘書眼皮一跳,下意識收回手轉頭。
“厲……”
離婚協議被狠狠奪過。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