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被關上的時候,溫池終於回過了神。
她現在,在厲肆臣的車上。
眼睫抬起,視線裡,身形修長的男人疾步繞過車頭,一上車,空間變得逼仄,全是他的氣息。
臉蛋沒什麼表情的,她看向他。
四目相接。
厲肆臣呼吸驟緊。
又是那樣無波無瀾的平靜,和那晚她歸還東西看他的眼神一樣。可他寧願她罵他,或是生氣,哪怕是虛情假意。
喉間像被軟刀一點點地磨著,喉結幾度滾動,他才艱難地溢出低聲:“安全帶,我……幫你。”
溫池沒有應聲。
厲肆臣呼吸再緊,好像被掠奪般的難受。視線始終緊鎖她臉蛋,他傾身靠近,微不可查發顫的長指扯過安全帶。
這一刻,兩人近在咫尺。
隻要他再靠近一些,隻要他低頭,就能吻上她或是擁她入懷。
屬於她的氣息縈繞在鼻端,侵略進他的身體裡,突然間,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再和她靠近。
可他不能。
卻還是情難自禁,低眸想看她一眼,不想不期然對上她溫涼的眼睛。
極近的距離。
男性氣息侵襲,肆意地鑽入她的毛細孔中,他望著她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深情,像從前巴黎每個相似瞬間。
胸膛難以察覺地微微起伏,溫池攥著身下座椅的指尖,一點點地收緊了。
“啪”的一聲。
就在她內心深處一股像是惱怒又好像不完全是,卻的確是被壓製了很久的壞脾氣想要衝出來的時候。
安全帶入扣的聲響打破了似膠著空氣。
她冷眼看著厲肆臣。
但厲肆臣沒有察覺到,欲念被他硬生生壓製,滿腦子想的是帶她離開這,安全帶係好後,他半闔了闔眼,迅速坐直身體。
“我帶你換衣服。”緊繃沙啞的聲音從薄唇間滾出,他沒有再看她,雙手緊握住方向盤啟動車子。
車開得很快。
而溫池的例假毫無預警地突然洶湧,一波接一波,不
用起身查看,她也能想象的到自己的褲子和座椅是什麼樣子。
她閉上了眼。
然而視覺一旦缺失,其他感官瞬間過分敏銳,身旁的男性氣息太過強烈,甚至黏進了呼吸的氧氣中。
她的指尖攥了又攥,在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情況下,指關節漸漸泛白。
那股多年沒出現的壞脾氣似乎就要忍不住了。
“到了。”突然,男人的聲音鑽入耳中。
不等她睜眼,車門被他打開,他俯身,親手替她解開安全帶,又在下一秒,一手繞過她腿窩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溫池的胸膛逐漸不受控製地起伏明顯。
她倏地掀眸,入眼所及的,是他深色的襯衣。他抱著她,走得極快,以至她的視線亦跟著晃動。
但眼角餘光裡,她還是看到了周圍的環境。
有些熟悉。
像是……
腦中隱約冒出一個答案,很快,在她被他帶入電梯,看著他的手按下樓層數,之後電梯到達入戶廳時,答案被證實。
——北岸府。
他帶她來了他們從前的婚房。
刹那間,溫池指尖攥得更緊了,紅唇更是一點點地緊抿了起來。身體裡,那股壞脾氣愈發肆意地衝撞著。
“我給你拿衣服。”他的聲音從上方落了下來。
下一秒,他放手,她被小心翼翼地動作輕柔地放在了椅子上。
溫池沒有看他,更沒有回應。
厲肆臣低頭看了她兩秒,深知此刻重要的是什麼,他克製著,說了句很快,隨即站直身體往衣帽間走去。
她的衣物都在衣帽間。
熟練的,他在相應的地方找了身這個季節該穿的衣服,需要換的貼身衣物以及衛生棉,跟著,他大步返回。
“溫……”
話音戛然而止。
瞬間,厲肆臣的臉廓線條緊繃到了極致。
她不見了。
心跳短暫停止跳動,呼吸變得沉重不堪,他沒管,急急轉身追尋。
“溫池!”他啞著聲,從喉間深處緊張害怕地溢出她的名字,“
溫……”
高高懸起且失重的心臟在看到她的背影那一秒,瞬間落回原處如常跳動,而纏在其中的難受感稍稍消散。
她還在。
沒有走。
此刻,她就站在客廳裡,身上還披著他的西裝外套,低著頭在看著什麼。
呼吸不動聲色地緩了又緩,喉結滾動了下,厲肆臣快步走近。而後,他看到了她在看的東西——
茶幾上,從前她買的花瓶裡插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那晚她歸還的永生花和法語書就在一旁。
莫名的,厲肆臣有些緊張。
他放緩了步子,注視著她,遏製住如擂的心跳,低聲喚她:“溫池。”
她轉身。
明亮的燈光從挑高的天花板上傾瀉而下,覆在她明豔的臉蛋上,平添彆樣的驚心動魄的美。
她隻是看了他一眼,厲肆臣心頭便狠狠地顫了顫,像有火花四濺,劈裡啪啦的,又帶起難言情愫。
他的眸色悄無聲息地暗了兩度。
“溫池。”
眼睫輕扇,溫池睨著他,看到了他手中的東西。
有情緒像是在身體裡迅速地流竄,她強壓住,掀唇:“今晚費了很多心思?”
她的唇角若有似無地勾出了淺淺弧度,有很淡的笑意漫出,她看他的神色,終於不再是平靜無波的模樣。
可是……
她的笑意,絲毫沒有達到眼底。
厲肆臣在難得怔愣兩秒後,後知後覺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以為,無論那會兒在劇組外,她會不會答應和他吃飯,最終他都會想辦法帶她來這裡,讓她看到這些。
和她當初還在時一模一樣的家,屬於她的衣物,從前意外錯過的深情……
喉間有些晦澀,厲肆臣喉結上下滾動了番,卻仍壓不下那份難受。
他望著她,眼眸一眨不眨,出口的嗓音是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沙啞和失落:“你以為我是故意的,故意算計……想你心軟?”
隔著兩步的距離,他眸色明顯變暗,溫池臉蛋愈發溫涼。
身體裡,仿佛怎麼也控製
不住的情緒在叫囂著要立刻衝出來,一陣接一陣,混合著例假的難受讓她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
呼吸節奏微變,遏製住胸膛不明顯的起伏,她彆過臉,可最後又回視他,反問:“不是麼?”
厲肆臣動了動唇。
心口像是被什麼刺了下,有些微微的疼。不過一秒,疼意悄悄地四散,逐漸變得明顯,延綿不絕。
“溫池,在……”他看著她,最終,他咽回了原本想問的話,隻說了句,“不是,我沒有。”
不知怎麼的,在聽到這話後,溫池隻覺身體裡的壞脾氣和壞情緒突然間一個再度洶湧,橫衝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