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歡掙脫到她跌入辭野懷中,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趴在地上的準備,然而竟沒想到二人如此默契。
時歡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耳畔傳來男子低沉冷漠的命令:“全部擊斃。”
與此同時,她聽見他扣下扳機的聲音,槍口麵著她身後,子彈朝向誰想都不用想便知。
他那句話,是對後麵幾名護送士兵說的。
時歡心下一緊,她條件反射要抬頭去看,然而剛瞟了一眼,卻被辭野單手輕扣住後腦,額頭抵上了他的肩膀。
一瞬間,辭野身上明爽清冽的氣息,便將時歡無聲包圍。
竟然讓她那顆不上不下的心就這麼落了下來。
時歡眸中的晦色逐漸褪去,一股無可抑製的酸楚自胸腔湧上前來,她指尖顫了顫,手中□□啪嗒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辭野靠在時歡耳畔,對她輕聲:“聽話,彆看。”
情勢如此緊張,在這生死時刻他甚至難以自保,卻還能立刻伸手保護她,柔下聲音告訴她,不要看。
時歡眼眶發酸,緊緊闔上了眼睛,老老實實按這個姿勢待著。
緊接著便是槍聲四起,在這亂七八糟的聲音裡,時歡能聽見隱約的罵聲與慘呼。
物體倒地的聲音響起,似乎是自她前方暴民的方向傳來,
她微啟唇,最終還是緘默不言。
同情心與憐憫,並不是對誰都要有的。
時歡雖然心下難受,但她知道對麵那群人已經背負太多無辜的性命,即便是死,也並沒有什麼好可惜。
一陣嘈亂過後,便是陣陣死寂。
隱約傳來了血腥氣息,時歡頓了頓,察覺到辭野的力道鬆了些,她便抬手輕輕推開了他。
辭野喚她,語氣似乎有些複雜:“時歡,你……”
“我又不是沒見過這場麵。”時歡唇角微彎,即便是在抬首的瞬間便將對麵那血肉模糊望得清楚,她麵上神色也沒有任何改變。
她對辭野笑了笑,突然伸手捏捏他一側的臉頰,輕聲道:“保護好自己,我做到啦。”
辭野眸光微動,隨即他啞然失笑,揉了揉時歡的腦袋。
他起身時,神色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淡,時歡也隨著他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緊接著,她快步上前去過問了一下士兵們的情況,得知隻有一人手臂中槍後,她便放下心來,忙不迭跑去車廂內拿了醫療工具,過來給他處理槍傷。
時歡對這種傷口再熟悉不過,而巴爾尼亞派來的這幾名士兵都算是有些資質的,即便是在時歡取出子彈的時候,那名傷員也不過是擰了擰眉,沒出任何聲響。
時歡的動作利索,她取出子彈後便迅速給傷口止血消毒,幾下便包紮好了。
士兵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臂,確認無礙後,他對時歡略一頷首,用英語道了聲謝謝。
發音並不算標準,甚至於說是有些生澀。
時歡疑惑在心底,卻沒問出來,她隻是笑了笑,隨後士兵們便上了車廂,司機坐在位置上,看模樣似乎是鬆了口氣。
時歡和辭野便也上了車,仿佛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兩輛貨車一前一後的向前行駛著,很是安靜。
“這些小士兵,我看著年紀都不算很大啊。”時歡撐著下巴道,有些疑惑,“不過剛才那小夥子的英語似乎有些生澀。”
“他們年齡都不大。”辭野嗓音淡淡,將槍放在一旁,“小小年紀因為戰爭失去雙親,他們隻能加入當地部隊,也沒機會學習什麼語言,每天努力生存就很累了。”
原來如此。
難怪他們都沉默寡言的,同她也沒什麼交流。
時歡抿了抿唇,歎了口氣,難免有些心酸。
由於剛才的緊張情勢,時歡緊繃的神經在此時得以鬆懈,那疲憊便迅速湧了上來。
她半睜著眼,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腦中那晦暗的思緒也逐漸清明。
方才被他攬入懷中的感覺再度重現,那一瞬間迸發的情愫,好似又無聲泛濫開來。
柔和得令人心生酸楚。
辭野正閉目養神,卻覺身旁人兒輕輕靠上他的肩膀。
淡香氤氳,他頓了頓,緩緩睜開雙眼,斂眸看向她。
時歡闔著眼,她開口,嗓音柔和——
“噓,讓我休息一下。”
五年前的那場噩夢,就讓它逐漸消散吧。
人生苦短,抓住良機。
她不想再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