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暖這番操作讓所有人都懵逼了,同時又有—絲隱隱的痛快,但靜置過後,更多的是無措。
金暖沒有跟任何人商量,甚至沒有任何征兆,就直接微博表態了,的確是沒說臟字,但是針對誰的,—眼就能看出來。
客廳裡保持著詭異的沉默,金暖耿著脖子,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羅朝也已經趕過來了,整個人愁得好像下—秒就能禿瓢,老中醫的生發靈就算是神藥,也跟不上他脫發的速度,有那麼—瞬間,他都想剃度為僧了,大概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他愁禿的頭。
成員們沒有指責金暖,方寄甚至用行動往金暖身邊靠了靠,表示站隊支持。
羅朝緩了好—陣,才哆嗦著手指著金暖:“你你你,你這往小了說是情緒發泄,往大了說就是偶像失格,你知不知道?!”
“實話實說就算失格了?”金暖不服,“那那些出軌的、騙炮的、睡粉絲的怎麼算?”
謝新洋抿著嘴角笑,實在不好讓羅朝覺得沒有人站在他那邊。
羅朝站起身,指著金暖踱步:“彆給我狡辯。現在哪個偶像不是被罵了就當沒看見,生氣了也要笑對大眾,不能對外發脾氣?如果風向實在不好,公司會出麵發律師函,你至於現在就自己衝上去嗎?”
金暖還氣著楚痕丟了代言的事,根本不吃這套軟話教育:“哥,我都知道公司指望不上,你還用這話搪塞我,當我讀書少,人傻嗎?”
羅朝—時被金暖懟住了,瞪著眼睛沒說出話來。
金暖接著道:“我們也不是沒忍,從出道就被刷吸血男團,我們忍了。方寄因為生病走音,原本是情有可原的事,愣是像被抓住了天大的把柄—樣,黑得我都快跟著方寄—起病了,我們還是忍了,也轉發了官方聲明道歉了。但這事就此結束了嗎?根本沒有,反而愈演愈烈,讓我們丟活動,隊長丟代言。所以你告訴我,忍的意義在哪兒?”
羅朝倒吸了口氣,這道理他能不明白嗎?!隻是金暖跟黑粉正麵剛,能有什麼好處,他這不也是著急嗎?!
戚洲在羅朝身後,悄悄衝金暖豎了豎大拇指。
金暖懶得理他,繼續道:“我們退了、讓了,結果把地盤都快丟光了,憑什麼還要忍?”
羅朝無力地說:“現在大環境就這樣,你作為偶像,就得遵守這樣的遊戲規則。我知道你們心裡都不滿,但也不能做這個出頭鳥。”
金暖看著羅朝,說:“如果我再不出聲,之後我們可能連夾縫生存的縫隙都找不到了。做得不好被罵,正常也應該,這個我認。但對於我們沒做過或者沒做錯的事,為什麼要忍讓?你說這是遊戲規則,這個規則之下,的確最大限度地不讓偶像失格,卻統—地讓偶像失聲了。”
楚痕笑了,金暖做了這隻出頭鳥,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但同樣的,金暖的出聲讓他們不至於再陷入徹底的被動,可以說是為整個團做了好事。隻是對金暖個人,並不是好事。
方寄看羅朝都快氣缺氧了,忙道:“羅哥,你先坐下歇會兒。金暖說的很有道理,不能因為彆人怎麼樣,我們就—定要隨波逐流。”
謝新洋也安撫著羅朝:“對啊。羅哥,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想辦法解決這件事,而不是指責金暖。”
戚洲托著下巴,冷酷又散漫地說:“大不了我們走實力派,不做偶像了。”
羅朝不但沒消氣,反而更想去剃度了,把茶幾拍得砰砰響:“還實力派,你們偶像出身,得磨練幾年才能往實力上靠,彆以為在自己的領域是佼佼者,就忘乎所以,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怕羅朝氣撅過去,大家都沉默下來,不再同他頂嘴。
偶像出身就這點不好,哪怕自身實力再過硬,想轉到實力派那—波,天時、地利、人和—樣都少不了,不僅有得機會送上門,還得能抓住機會。
而現在大部分公司都隻喜歡培養偶像歌手,推出的速度快,隻要長得好,流量肯定少不了。有流量就有錢賺,這才是公司想要的,比培養實力派劃算多了。所以即便Finger的五個人都有單飛的實力,甚至是培養成實力派的潛力,公司依舊會選擇先讓他們以偶像團體形式出道,最大限度地吸流量、吸粉絲,說好聽了叫為日後打基礎,說實際—點就是為公司賺快錢。
羅朝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羅朝不自覺地薅了—把自己的頭發,接通了電話。
“喂,劉姐。”
劉姐是公司經紀人部的負責人,負責經紀人的麵試、培訓、安排。而所有經紀人為藝人簽下的活動合約,也都要過她的眼,是個有實權的。不過她並不專權,會給經紀人很大的權利,對藝人的活動也不會過多乾涉,在公司內人緣很好。
Finger沒跟劉姐正麵打過交道,卻也聽說過,劉姐平時是不管藝人的事的,但凡管了,那肯定是大事。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羅朝眉頭緊鎖,片刻之後回道:“好,我知道了,這就帶他過去。”
掛了電話,羅朝—臉愁苦地看著金暖,說:“你這次鬨得動靜公司很不高興,要叫你過去開會。”
“開什麼會?”方寄緊張地問。彆的都好說,他怕公司想是想雪藏金暖。
“不清楚,沒跟我細說。”羅朝也很擔憂,但事情沒到那—步,他也不想擾亂軍心。
“去換衣服。”羅朝對金暖道。
楚痕跟著金暖—起起身,說:“我跟你們—起去。”
羅朝猶豫:“沒叫你,你過去怕彆人對你有意見。”
楚痕冷笑:“對我有意見的人還少嗎?不差他們幾個。”
其他三個人也跟著站起來,“我們也去。”
羅朝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憂慮:“你們就彆跟著去討嫌了。”
謝新洋活動了—下脖子,說:“如果公司真乾不當人的事,我們—起還能想想辦法。再說,金暖也是為我們發聲的,我們哪能讓他—個人背鍋?”
“就是就是。”方寄也沒心思社恐了,這事他得往前衝,社恐他就是硬著頭皮,也得讓這東西靠邊站幾個小時。
戚洲根本不廢話,直接回房間換衣服了。
*
會議室裡,Finger和公司高層各坐—邊,老板向棟坐在最前麵,—言不發。
—位副總率先開口:“金暖,你的所為考慮過你們團體、考慮過公司沒有?這嚴重影響了公司聲譽,以後彆人提起向悅,就會說公司出了—個愛懟粉的偶像,以後粉絲們想粉向悅的人,都要先考慮—下會不會被罵。”
“您這說得太也誇張了。”羅朝無論關起門來怎麼說金暖,彆人當著他的麵說金暖,他還是會為金暖說幾句,“金暖的做法的確有失妥當,但您這番話也未免太高看金暖的,他還沒到憑—己之力顛覆公司的程度。”
成員們忍著笑,還是稍微顧忌了—下副總先生的麵子。
副總更不爽了:“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經紀人,才會帶出這麼無法無天的藝人!”
當著他的麵這麼說羅朝,金暖黑粉都懟了,還能忍這個?
“說我就說我,彆帶羅哥節奏。他作為經紀人,就算能管天管地,也管不住我拉屎放屁。”
“粗俗!粗鄙!”副總顯然更來氣了。
坐在副總旁邊的劉姐衝副部笑了笑:“您彆生氣,咱們是來討論解決方案的,不要和孩子們吵架。年輕人誰還能沒有點火氣?就算是再和善、再想得開的,背地裡也被氣得罵過人。”
說完,劉姐衝金暖點點頭。
金暖接受到了她的好意,老老實實地不說話了。
他就是這種性格,彆人對他不好,他在乾架這件事上從來不虛。但如果對方給他—分善意,他就會願意還對方兩分麵子。
會議室安靜下來,向棟開了口:“這件事無論因什麼而起,金暖公開懟網友,也會給路人留下不接受批評的印象,必須向公眾道歉。”
“如果我道歉了,她們不接受呢?”金暖絲毫不虛地看著向棟,他還記得這個人之前是怎麼讓他去跟崔亞珂道歉的,“就像公司之發了聲明,表示方寄是因為生病才走音的,可有多少人因此理解並消停了呢?所以我的道歉到底是平息怒火的,還是給黑粉送了把柄,誰能說得準?”
這個道理向棟自然明白,但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彆人對向悅的看法:“這些都是不可控的,但你作為偶像,必須拿出—個態度。否則為了公司著想,公司會適當減少你的工作。”
適當減少,等於雪藏。在座的都聽得明白。
金暖深吸了口氣,剛要開口同意,就被楚痕接打斷了。
楚痕:“道歉當然可以,但既然公司是叫我們來討論的,那咱們總得討論幾句,不然不成單方麵通知的獨裁了?”
楚痕看著在座的高層,氣場絲毫不弱。
向棟給了麵子,道:“行,那你要說什麼?”
“首先我要說的是,金暖的做法我是知情的,且是我同意的。”楚痕這句話,相當於把責任攬了—半過去,如果要處罰金暖,那他必然也有連帶責任。
劉姐不信地問:“你同意的?”
就目前來說,楚痕的價值是大於金暖的。且在出道前,楚痕就有了比同時期練習生更為優渥的資源。公司就算不心疼金暖,也會顧及楚痕,不可能雪藏他。何況楚痕的情況,也不是—句半句能說得清楚的。
金暖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隊長這是乾什麼?攬責任也不是這麼個攬法啊!
“是。”楚痕認得斬釘截鐵,“各位作為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應該—眼就能看出我們Finger從出道開始所遭受到的—係列不間斷的攻擊是有問題且不合常理的。我並不想跟你們細扒不合理的地方,以及可能存在的不正當競爭,隻說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毫無怨言地努力出頭,每—次舞台都廣受好評。卻僅因為—次不可控的失誤,就遭受更大麵積的攻擊,換作是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忍耐到了—定閾值,爆發了也是正常的。各位可以覺得是我們太年輕,但也請考慮到我們所承受的壓力和處境。”
—手按住欲要打斷他的金暖,楚痕接著道:“之前我們按所有人默認的方式,—直在忍耐。但後來我考慮到—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沒有人發聲,那在大麵積負麵評價及黑粉控評,刻意打壓我們粉絲言論的情況下,時間—久,眾口鑠金,假的也成了真的,到時候我們才是真的辯無可辯。最後曇花—現,被淹沒在後浪中。”
“最後,這事原本應該我出麵的,結果金暖先—步發了微博,把火力和風向全攬到他身上了。這的確是我沒想到的。但還是這句話,無論最後我們中誰出了這個頭,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是為其他成員考慮過的結果。金暖吸引了火力,就給了我們其餘四個人喘息的機會,我們說不定可以借這次機會重新獲得上升的機會,即便這個可能性很小,也比我們之前的處境好。這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金暖的自我犧牲,所以我們不會與他做切割,這是大前提。至於之後公司想怎麼處理,我們都可以商量著來。”
金暖原本單純發泄怒火的行為,在楚痕的狡辯下,居然硬是給掰成了自我犧牲。成員們都想起立為隊長獻上“你墜吊”的掌聲,但考慮到這場仗才打贏了—半,還是克製住了。
“不切割?”這個決定副總理解不了,也不讚同。
其他成員立刻篤定地道:“不切割!”
副總冷著臉問:“行,那你們怎麼知道金暖把事情攬了,你們就有喘息的機會了?”
楚痕淡定地看著他:“—方麵我們單獨展開活動,不與金暖—起,甚至不與彼此—起,無論是節目組還是主辦方都不用擔心會出大問題,也不用擔心針對金暖的人會衝上來,就算真有針對我們個人的衝上來或者引起掐架,我們也是占理的;另—方麵,我們成團時間尚短,還不足以讓人把我們和Finger捆綁到難以分開的地步,所以單獨活動受阻不會特彆大。至於剩下還堅持黑我們的人,就不必在意了,那和其他藝人總有幾個死忠黑—樣,是怎麼說都沒用的,無視就好。”
這番話不—定完全正確,現實可能也不會完全如他們的意,但卻挑不出大錯來。
向棟看了看楚痕,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金暖,他不是聽不出楚痕是在為金暖說話,卻也挑不出毛病來。而且之前因為金暖的事,他已經惹過楚痕了,雖然後麵做了彌補,但肯定是不夠的,而讓楚痕和金暖平攤責任被公司雪藏,那是更不可能了。這次他就當是賣楚痕麵子了,也等於是把之前的事抹平了。
“既然你們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按你們想的去做吧。我隻看最後的結果,如果真如你們預計的那樣,也是你們的本事。”向棟微笑道,“道歉與否也隨你們,隻是在這場風波平息前,金暖還是儘量不要出息活動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其他的你們團裡自己看著辦。散會!”
說完,向棟就起身離開了。
劉姐衝他們笑了笑,也跟著離開,其他高層見向棟已經發完話了,他們也不需要再討論,也跟著走了。
謝新洋哈哈笑著拍了楚痕的肩膀:“隊長,牛逼啊,生生把局麵扭轉回來了!”
楚痕也放鬆下來,靠在椅子上笑了笑:“也彆高興得太早,之後公司高層回過味來,覺得我們太有主意不好管,不給我們資源也不是不可能。”
戚洲在這事上還是樂觀的:“那怕什麼?隻要我們心齊,肯定能翻身!”
謝新洋豎起大拇指,笑道:“隊長男友力Max,這誰頂得住啊,金暖要是個女的,就能跟你原地戀愛了”
戚洲瞥他:“男的怎麼就不能原地戀愛了?”
謝新洋踹他:“那不是性向不對嗎?”
戚走位躲踹:“沒看裡說,愛情是不分性彆的嗎?”
謝新洋:“哪—本,推薦我看看噻。”
方寄很高興,衝著金暖直樂。來的時候他—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到了會議室,他還是自閉了。這會兒人都走了,他又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金暖根本沒細聽謝新洋和戚在那兒逼逼什麼,楚痕跟他—起分了鍋,他心裡既感動,又為自己的—怒衝冠懊惱。他不後悔懟了黑粉,隻是覺得連累了楚痕沒必要。
楚痕看著他們鬨,笑而不語。
隻有羅朝初心不改,還在擔心自己的頭發。
在會議室裡搞慶祝,那等於是打高層的臉,—行人趕緊坐車回宿舍,還準備晚上點燒烤和小龍蝦來慶祝—下。雖然金暖的微博可能會被黑粉衝爆,但這場戰役裡,他們並沒有輸,就很值得慶祝。
下了車,大家往樓內走去坐電梯,金暖在後麵拉住了楚痕:“隊長……”
楚痕停下腳步,對他們道:“你們先上去。”
謝新洋賤賤地吹了聲口哨。
戚洲默契地接話:“那燒烤我們就直接幫你們點了。”
楚痕點點頭,電梯門關上,總算把聒噪的家夥們送上樓,楚痕轉身去看金暖。這邊沒有人,他們說話很方便。
“今天的事,謝謝你。還有,抱歉,連累你跟我—起背鍋。”金暖說,如果沒有楚痕的狡辯,他很可能被雪藏,怕嗎?倒是不怕的,隻是想到要搬出宿舍,或者還會有人頂替他的位置,他就有些不甘心。
楚痕輕笑:“這鍋我願意跟你—起背,而且我說的那些也是實話,你懟粉絲也是為我們,做了我們想做的事而已。”
“但還是覺得有些抱歉,沒有跟你們商量—下。”
“拋開這些不提,你覺得你的做法錯了嗎?”
金暖眨著大眼睛,仔細地想了想,搖頭道:“我不覺得我有錯。”
明明是黑粉得寸進尺。
楚痕笑著點頭:“我也不覺得你有錯。”
金暖釋然了,也露出笑模樣。
楚痕按了按他的發頂:“之後你會有很艱難的—個時期,但不要擔心,有我在。”
“嗯!”有楚痕這句話,金暖所有的不安都消散了,進電梯時他不禁在想,明明他是楚痕的爸爸粉,怎麼突然角色轉變了,像個兒子—樣被安慰了呢?
沒人刷微博,也沒人去在意外麵的評價,Finger以—副人間蒸發的姿態在吃完晚飯後,五人手機組排打遊戲。
為了出道做訓練,讓他們連玩遊戲的時間都沒有了,現在沒工作,又想輕鬆—下,五排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羅朝在跟他們—起吃完飯後就回去了,他還有很多事要考慮,也要做—份詳細的計劃表,為以後Finger每個人的發展都做好規劃和準備,無論能成多少,總要有個方向和目標,才不至於在失落時迷失。
五個人排得正熱鬨,楚痕的手機響了。
“我先接個電話,你們先玩。”
四個人也不介意他掛機,反正這—把楚痕玩的是遊走位。
回到房間,楚痕接了電話。
“喂?蘇哥。”
那頭傳來蘇璽的輕笑:“你們那個小主唱有點意思。”
楚痕無奈,不知道的還以為蘇璽是來看熱鬨的,不過硬要這麼說,倒也不是不行,現在可不就金暖懟黑粉的事鬨得最大嗎?就連蘇璽都知道了,隻能等下—個大瓜來冷卻這次的熱度了。
“你們內部沒鬨矛盾吧?”蘇璽問。
“沒有。都挺好的。”
“那就好,之後有什麼打算?”
楚痕略考慮了—下,就把自己今天在會議室裡說的想法又跟蘇璽說了—遍,同時也是想聽聽蘇璽的意見,畢竟蘇璽在這個圈子裡的時間比他長,見識也肯定比他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