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向前看。”
江寧敘安慰生生。
生生把嘴裡的大蒜囫圇個兒咽了下去。
“你那酒沒有度數是不是?我也想喝一口。”抬頭看他,和他要酒。
十度的酒她大概也知道是在什麼樣的範圍內了,小時候喝過香檳,那時候的香檳沒有現在這樣的高大上,香檳不過就是一種水果酒,沒有任何的酒味兒,喝起來甜甜的。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爺爺還活著的時候喝過。
江寧敘看了她一眼,他這喝的好好的,一個人喝酒的感覺不錯,多一個她……
“你就吃你的大蒜吧。”
小孩子喝什麼酒。
“給我來一杯。”
生生拿起來他的杯子邀酒。
江寧敘沒有辦法,給她倒了一杯,也就是沾個杯地兒那些,起身去冰箱裡找冰塊。
“能吃冰嗎?”
據說有些女生什麼體寒體熱的。
“能。”
撿了一小碗的冰塊走了回來,放到她的酒杯裡,配合著家裡的燈光,那麼一照就很好看了,杯子裡晶晶閃亮。
江寧敘放下酒瓶,斟了一口。
嗯,美味!
如果沒有身邊的這個小孩,可能就會更好一些。
“江寧敘,我問你個問題啊。”
“你問。”
“你從小就這麼聰明,眾星捧月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江寧敘不說話。
過了很久都沒說。
生生覺得很怪異,瞧了他一眼,這一眼也不知道瞧出來了什麼,她用力拍拍江寧敘的肩膀。
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身上豪放的勁頭就釋放出來了,帶了一絲的匪氣,江寧敘覺得這樣的趙生生才招人喜歡,但不代表他喜歡被人拍。
差點沒把他給拍下桌。
也挺叫人崩潰的。
“吃你的飯,彆拍我。”
體格子弱,受不了你的大力金剛掌。
生生是聊開了,什麼匪氣、豪氣、灑脫通通跑出來一個遍。
那梅酒是一杯跟一杯,她問數學聯賽方麵的問題,江寧敘就是有心想推著她重返數學聯賽的賽場,一來二去的,確實沒注意到,一瓶酒就被她喝的七七八八了,這酒度數不高,喝多了也肯定不會太難受,但不經常喝酒的人,哪怕就是五六度也會醉酒的呀。
聊嗨了以後,問題出來了。
生生和江寧敘保持哥倆好的姿勢。
江寧敘推她。
“怎麼著?覺得我不夠聰明,不夠資格和你做朋友是不是?”趙生生臉色嚴肅了起來。
小臉紅撲撲。
問題也就出在這紅撲撲上麵,如此紅潤,紅的不正常。
江寧敘剛推開這人,她又粘了回來。
“我同你講,江寧敘其實我……嘻嘻……”自己冒傻勁的笑,笑的神秘兮兮:“我啊,不是天才,我到了初四,初四你知道的吧?我們高中四年級的,不是因為複讀……”
“知道知道,你好好說我好好聽,手放下。”
這像是什麼樣子。
江寧敘悄悄脫離開她的胳膊,可下一秒趙生生又把他給摟了回來。
江寧敘一個白眼翻上天。
有完沒完?
“我是初四才覺得自己有天份的,那些評委老師說我是天才,經受不起批評,我怎麼經不起批評了,我比賽發揮失常,我爸死了……”
生生這回不拉著江寧敘了,而改成嚎。
扯著嗓子開嚎。
她委屈。
借著酒勁就部都發泄了出來。
乾嘛呀,命運就瞅著她不舒服,那就少瞅兩眼被,何必可著她一個人傷害呢。
你說她家要錢沒錢,要啥沒啥,就這樣還要奪走她爸的命。
怎麼服氣呢。
閉著眼睛嚎。
江寧敘看著桌麵,筷子緩緩放了下來。
這麵,他是沒辦法吃了。
心有點難受。
“哭出來就好了。”
推推小鍋:“吃點東西墊點,省得一會胃疼。”
趙生生自顧自哭了十多分鐘,哭夠了,用袖子擦擦臉,臉轉向江寧敘,笑嘻嘻歪著頭。
“我同你講,我得參加數學聯賽,我要爭取保送的名額,我不甘心。”
拽著他的手開始發狠心,下決心。
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呢。
江寧敘相信她剛剛哭不是假哭,人憋到一定的程度了,如果不釋放出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這樣挺好的。
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聽著她一個人講。
“那就試試看吧。”
他說。
想要努力,總會有成果的。
總比發白日夢來的好,做夢等著命運多眷顧你一些,還是算了吧。
人啊,隻能靠自己。
“我有點餓,我得吃麵。”
他又推推那鍋,現在那鍋是完都跑到了趙生生的眼前,成為了她的獨食。
“我怎麼那麼熱呢?能出去吃嗎?”
“外麵下雨了。”他講。
今天這落葉堆看來沒人鑽了,明天大概就要被清理掉了,下了一場雨部都是水汽。
生生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窗前,拉開拉門,她伸出手去接。
還真是下雨了呢。
那就不能出去玩了。
她一開那落地窗拉門,外麵的風就鑽了進來,屋內的暖被擠走了一些。
可憐巴巴看著地麵。
人有些時候,總是會活的任性一些的。
比如說她現在,就想出去吃個麵。
“老天爺都和我作對。”
江寧敘看了一眼外麵:“一定要在外麵吃?”
吃個麵而已,哪裡不能吃。
“想在外麵吃,吃完了我就回家努力去了。”
不知道又想起來什麼,站著對著落地窗又嚎了起來。
不公平!
江寧敘被她哭的頭疼。
“等我一下。”
這要怎麼弄呢?
想起來了江漢陽在夏天時候招待朋友用的大傘,就是那種完可以擋雨的。
去庫房翻找的時候又瞧見了自己的帳篷,乾脆就把帳篷支到外麵去了。
淋了一身的雨。
這不是有人鬨著一定要在雨中吃個麵嘛。
支好帳篷,喊屋子裡的人。
“你出來吧,自己出來就行,彆的不用你拿。”
你要是再給我嚎,我就踹飛你!
江寧敘在心裡默默下了決心,趙生生敢再哭,他就真的把她打成大花貓。
他走上台階,台階上部都是腳的水印。
生生蹲在地上,雙手撐著臉仰頭看他。
“嘻嘻,你真高。”
江寧敘推開她的死人臉。
又哭又笑的。
“閃開。”
重新給她煮了一份海鮮麵,加了大量的辣椒粉,怕她感冒。
她家半個人都沒有,真的感冒,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
想起來小叔說的那個話,江寧敘現在十分讚同。
如果不能負責,那就彆接。
接回來麻煩大家,你這是何苦呢。
堂哥和堂嫂這件事乾的叫他覺得,不夠漂亮。
不想管那就彆接,接過來扔在家裡,和孤兒似的。
端出去,送到帳篷裡。
“吃吧。”
吃了以後,就不會在顛沛流離了。
吃了以後,就不會無枝可依。
“你真是個好人。”
江寧敘冷哼了一聲。
給他發好人卡是嗎?
“你也可憐,家裡也沒人心疼你,爸爸有了新家庭,媽媽有了新家庭……”
挺可憐的。
她爸雖然過世了,可活著的時候她超幸福的。
江寧敘大概就沒體會過什麼叫幸福吧。
生生一個人坐在裡麵吃麵。
你想帳篷裡的環境能有多好。
他隻是把帳篷搭了起來,地上都是濕澇澇的,坐椅子上那高度不夠,隻能坐個小板凳,窩曲在裡麵。
可就如她自己所講的,她想要乾的事情乾成了,接下來就剩下擼起袖子加油乾了。
江寧敘衝了一下澡,反正外麵的大蒜少女一時半會的吃不完。
等他衝好澡,換了衣服下來,院子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帳篷的門開著,迎接著外麵的風雨,裡麵的小孩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隻能打傘去確定一下趙生生回去了。
走的這三四百米的路上,心裡又重新把江君擇譴責了一通。
生生回了家,進門上了樓,爬上床就睡了。
她明天還得上學呢,還得努力呢。
她不能認命。
她也不認命。
“媽,你等我養你!”
生生胡亂喊了一通,然後瞬間入睡。
……
江寧敘定的鬨鐘,一大早的就爬起來去趙生生家按門鈴。
到點了,她要是再不走,上學就遲到了。
老父親一樣的心情啊。
感覺自己活的特彆的滄桑。
瞬間老了三十歲不止。
想他江寧敘,喝了一夜浪漫的酒,然後還得叫個孩子去上學。
好想把桌子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