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稱得上晴朗,陽光肆意,誰也沒想到下午雲霧交加,氣勢洶湧地籠罩住了湛藍的天空,像是一團打翻了的墨,濃得化不開,隻能不斷蔓延。
最後層層疊疊染到了天邊...
這場雨的到來是很多人沒有預料到的,毫無預兆地奔騰而來。幸村精市就是其中之一,原本在文具店裡挑選顏料,忽明忽暗地光亮讓他不由往窗外看去,雷鳴驟然響起。
雨點不容半分拒絕地打了下來。
見狀,店裡地幾人下意識發出了驚呼聲“下雨了!”,臉上露出了沒有帶傘的懊惱。
五顏六色的顏料置若罔聞,一罐一罐被用心的擺列著。
幸村精市就著側頭的姿勢凝望了半晌,玻璃窗上雨水縱橫,麵上沒有掀起一絲漣漪,像是完全沒有被陡變的天氣所困擾。
少年眉目如畫,隻是安靜站在那裡就止不住吸引目光。
這讓穿著繡著雛菊花紋衣裙的女孩悄悄側目看了好幾眼,她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對方,同時在心裡暗暗鼓舞著自己‘加油,自然的走過去,問他有沒有帶傘就可以了!’
沒有的話…她握緊手中的傘,這樣就不會顯得太突兀了吧?
還沒等她想完,少年的反應有了幾分變化,舒展的眉頭突然皺起,眼底多了不可名狀的擔憂。
然後放下了看了許久的白色顏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門。
她剛要一步跟上,窗子外就映出了撐傘而過的身影。
隻得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步伐。
原來,是有傘的啊…
對於這一場少女的內心獨白,已經走遠的幸村精市毫不知情,他握緊傘柄,教學樓天台上的花草需要搬進樓裡。
這一段路程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應該來得及,他看了眼手機時間,抿著唇神色變得略微嚴肅起來。
街道上的行人撐著傘步履匆匆,為了早一步到學校,他還特意抄近路縮短路程。
拐進另一條街巷後,鮮少能見到人影蹤跡,自己的腳步聲傳入耳中清晰可聞。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聲不知道從哪個方向斷斷續續傳來,是很通透的音質,可能是雜糅進了雨聲,還有幾分難以捕捉的飄渺。
莫名撫平了他內心升起的煩躁感。
卻不見人影。
幸村向來對靈異事件敬謝不敏,雖然他也不太相信,所以他還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四周。
聲音還算是有跡可循,不多時他將視線鎖定在不遠處、坐落在雨中的電話亭,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孤零零的。
在電話亭的附近,歌聲戛然而止,他正欲上前一步,聽見少女的聲音不急不躁“隱約雷鳴,陰霾天空。”
像是被蠱惑住了一般,待他回神發現自己自然而然“但盼風雨來,能留君在此。”
少女的身影映入眼簾,她環抱著雙膝蜷縮在電話亭下,像是困在孤島之中。
被雨水浸濕的頭發貼在臉頰處,抬眸卻依然熠熠生輝。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
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
將傘籠罩於少女上方,幸村喚了她的名字,眸底是自己也沒發現的緩和。
“幸村前輩,怎麼會在這兒?”
白茶覺得現在自己的模樣一定狼狽極了,從被雨水沾濕的衣服和黏糊糊的頭發來看,根本毫無形象可言。
要知道因為擔心春緋,她前半段一直在奔跑,等鬆懈下來坐到亭子邊就沒什麼力氣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不是彆人,正是她自己……
透明的雨簾貫穿天地,連成線落在傘麵上濺起一朵又一朵奇異地水花。
雨傘將整個世界隔開,擯棄了喧囂,隻留傘下的人呼吸淺淺。
白茶與身形不符的外套,內心有一瞬的複雜,要洗的外套又多了一件……
她連忙從這種奇怪的思緒抽離開來,不忘道了聲謝,總算回歸正題“前輩是要去學校嗎?”
這個地方離學校算是挺近的了。
幸村沒有打算隱瞞,但也沒想接下去“我想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了。”
“不過,”他隻是稍稍瞥了一眼,就再也沒有看向少女。
良好的修養,讓他知道隨意盯著一個被雨淋濕的女孩是很冒犯的行為。
隻是微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少年人的心緒。
白茶摸了摸鼻子,她現在兩手空空,原本拿著的幾本書也被對方連帶著外套一起拿著。
見他停頓了一下,白茶順著自己的思路接下去“學校衣櫃我有放換洗衣服。”
幸村微不可查地輕揚唇角,對上少女望回來的視線“那麼南森,有興趣和我進行一次校園遊嗎?”
白茶歪頭,配合道:“請問導遊有保障嗎?”
“不如交給南森學妹考證。”,他輕笑了一聲,任由對方代入旅客的角色。
其實,白茶對幸村談不上有什麼了解,對她來說,是比她高上一屆的前輩,也是學校裡赫赫有名的人物。
赤也也經常會向她談關於網球部的事情,有時候憋屈極了會蹦出一兩句‘部長和副部長是魔鬼’這種話。
雖然白茶覺得大多數都是赤也自己造成的,她不了解所以一般隻是聽著而已。
她不由放鬆身子,似在沉思“總覺得,幸村前輩和彆人說的不太一樣呢…”
聞言,幸村好奇地轉過頭看著她“能說說看嗎?”
白茶認真地想了一下,誠懇道:“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頓了頓,她覺得可能不太清楚,又補充了一句“應該是沒有赤也說的那麼可怕。”
要說她之前那句話讓幸村有些意想不到,不過後麵就讓他明白了。
“原來赤也說過這種話,玄一郎知道一定會很有意思。”
幾天後,赤也得到了來自前輩們更深層次的‘關心’,做著比平時還要多上好幾倍的訓練量欲哭無淚,為什麼!難道他英語不及格的事被人傳出去了?
但現在幕後主使隻是輕描淡寫,沒有半分失態。
他眼底的趣味加深,話題稍稍一轉“是嗎?南森也會這麼害怕我嗎?”
欸?沒有想到會問向自己,白茶微微一愣。
她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橫在頭頂上的傘“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
“——因為是前輩才會這樣吧。”
她能感受到空氣好像安靜了一瞬,雨聲格外清晰。
不過這也沒影響到她想說的話“幸村前輩,不用特意這樣。”
“我啊。”,她頓了頓“可能有點突然…”
幸村沒有說話,很是安靜。
“雖然很感謝,”,說著,她突然偏了偏頭“我的頭發被勾住了,所以前輩不用特意往我的方向偏。”
順著她偏頭的方向,幸村看到了少女被勾住的頭發,和傘裡骨架纏繞在一起……
少年微微側頭掩住唇邊的笑意“抱歉,學妹比我想象中好像要高一點。”
總覺得有被冒犯到……
白茶默了默“請允許我收回說出前輩不恐怖的這句話。”
“不行哦。”,幸村眉眼含笑,不緊不慢地說出幾個字。
“失禮了。”
話音剛落,白茶怔愣間接過他遞過來的書,隨即感受到靠近的呼吸以及掃過發間時不小心碰到自己脖頸傳來的觸感。
透過皮膚,白茶能夠感受到少年指尖的一片冰涼,和雨水的涼意一樣讓人心顫。
她微不可查地瑟縮,原本就敏銳的幸村自然也注意到了。明白自己的偏寒體質可能讓對方感到不適,他放輕動作,儘量讓自己的手指不碰到少女的肌膚。
“抱歉,很快就好。”